日本負利率政策爲何終結?

來源: 編輯:匿名 發表時間:2024-03-30 16:50:47 熱度:61

導讀: 日本負利率政策爲何終結? 3月19日,日本央行宣布17年來首次升息,將存款基准利率區間從-0.1%~0上調至0~0.1%,自2016年奉行至今的負利率政策至此終結。 對日本經濟持樂觀態度的人據此認爲...

日本負利率政策爲何終結?

3月19日,日本央行宣布17年來首次升息,將存款基准利率區間從-0.1%~0上調至0~0.1%,自2016年奉行至今的負利率政策至此終結。

對日本經濟持樂觀態度的人據此認爲,此舉意味着激進的寬松貨幣政策完成了歷史使命,日本經濟得到改善。依照傳統視角,這一分析有一定道理,但在經濟全球化時代,日本升息究竟是基於復蘇態勢的順水推舟,還是被全球經濟環境變化的大勢裹挾,有待進一步觀察。

日本央行的此次加息,意味着維持了超過10年的超寬松貨幣政策走向正常化。圖/視覺中國

不得已的負利率政策

日本經濟進入負利率時代,本身就是經濟全球化的產物。2009年12月,歐洲債務危機爆發,世界經濟面臨新一輪衰退。通過貨幣政策刺激穩定金融市場,是各國央行普遍採取的態度。2012年7月,歐洲央行將存款基准利率下調至0%。爲避免本國本幣匯率下跌,丹麥央行則率先採取了負利率。歐洲央行則在2014年6月下調存款基准利率爲-0.1%,從而成爲了首家使用負利率的全球主要央行。

此時,日本經濟陷入內外交困的局面。2011年的福島核事故負面影響之內憂尚未消除,外患也在不斷加劇。2014年第四季度开始,日本就已進入通脹下行期,居民消費價格通貨膨脹率(CPI)在2015年8月降至-0.1%,並持續在零點上下徘徊。糟糕的經濟形勢,迫使日本央行在2016年2月16日祭出負利率政策,而當年日本的年度CPI最終落在了-0.13%。顯然,負利率政策是各國央行通行的不得已之舉,日本也不例外。

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對世界經濟的傷害,延續了經濟界對負利率的預期。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發布的《2021年度金融穩定性報告》指出:“超寬松貨幣政策創造了寬松的融資環境,爲實體經濟提供了支持,幫助抑制了金融穩定風險。在大規模的政策支持下,全球金融體系在新冠疫情期間得以表現穩健。”

“安倍經濟學”的產物

不過,世界經濟形勢瞬息萬變。一方面,外界對後疫情時代的世界經濟出現反彈已有所預期;另一方面,烏克蘭危機全面升級又造成全球能源價格和糧食價格上漲,成本拉動型通貨膨脹的趨勢日益明顯。受此影響,歐洲央行在2022年7月21日宣布結束持續八年的負利率政策,將存款基准利率上調至0%。歐洲央行的舉措被各國央行紛紛效仿。剛剛宣布升息的日本央行,已經是西方主要經濟體中最後一家還在堅持負利率的央行了。因此,日本央行此次出手與其說是主動求變,不如說是對於世界經濟主流的被動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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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方主要經濟體調整政策後,日本央行之所以仍長期堅持負利率,有一條不可忽視的理由就是日本國內政治的影響。2012年,安倍晉三再次當選日本首相後,爲拯救泡沫破滅後陷入低迷的日本經濟,拋出了其標志性政策“安倍經濟學三支箭”,激進的寬松貨幣政策是其中的一支。從低利率到負利率,就是“安倍經濟學”的產物。2013年3月20日出任日本央行行長的黑田東彥,被外界認爲是“安倍經濟學”的關鍵人物,量化寬松政策在具體層面的落實離不开他的鼎力支持。

寬松貨幣政策導致的日元貶值,是政策計劃之先就預想到的狀況。這一政策的初衷就是通過日元貶值來促進本國出口,主導日本出口的大企業盈利,成爲提振本國經濟的支點。注重大企業的利益,正是安倍及其門閥政治理念的根基。

日元貶值雖然通過助推大企業盈利實現了本國經濟增長,但普通日本民衆對於這種增長卻沒有實實在在的獲得感。相反,由於日本地少人多,小麥、石油等與生活息息相關的重要原材料都依賴進口,日元貶值給老百姓帶來的最直觀影響反而是物價飛漲。單獨看,日本最新的GDP增長率雖然有所提升,但橫向對比下看,2023年度日本國內生產總值已經被遭遇經濟困境的德國趕超,降到了世界第四位。

岸田內閣尋求政策轉向

日本國內並非沒有走出量化寬松政策的呼聲。然而安倍晉三2022年遇刺身亡以及黑田東彥2023年4月卸任日本央行行長後,安倍政治的“遺孤”仍在極力守護着老掌門的政治遺產。直到2023年最後幾個月,作爲自民黨內最大派系的安倍派因“黑金醜聞”露出破綻,岸田文雄終於撈到削藩的機會,放棄安倍政府招牌政策的主要政治阻力才得以消除。

2023年12月,黑田東彥的繼任者、日本央行新任行長植田和男在新聞發布會上說:“將耐心維持寬松貨幣政策,下次會議上升息的可能性很低,目前很難確定退出負利率政策的計劃,需要全面考慮利率上調的影響”。但他隨即話鋒一轉,稱如果通脹較長時間持續保持高位,可能需要採取額外的政策行動。這句暗藏機鋒之語,被經濟界人士解讀爲日本央行計劃在2024年上半年升息的宣示,所欠缺的只是一些具體經濟指標的支持。而這些指標的公布之時,就在3月,這是日本財年的節點。

植田和男當時提到,日本的工資通脹循環呈現上升趨勢。2023年度日本的CPI漲幅一直穩定在2%以上,日本央行未來的貨幣政策將取決於2024年工資能否有較高增長,甚至超越通脹率。在每年3月的勞資談判結束後,2024年的這一數字得以確定下來,總體工資同比增長5.3%,創下1991年後的最高工資漲幅。獲得早已預想到的數據支持的日本央行,自然順水推舟地公布了升息計劃。

升息的消息公布以後,日本政府要員紛紛出面爲政策背書。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強調,將圍繞新的貨幣政策“與植田行長緊密合作”,岸田內閣官房長官林芳正、經濟再生大臣新藤義孝、財務大臣鈴木俊一也都從避免通貨緊縮的角度對新政策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支持。如此默契配合的背後,恐怕是岸田內閣的一次政策轉換嘗試,即試圖擺脫“安倍經濟學幽靈般的束縛”,並貫徹岸田自身經濟理念。

雖然日本經濟界普遍認爲,日本央行結束負利率是日本經濟向好使然。但做出升息決定之際,日本央行宣布繼續維持每月購入6兆日元(相當於400億美元)國債的政策,同樣不容忽視。至少目前爲止,日本經濟的復蘇跡象還離不开政策上的強力支持。因此,筆者更愿意將日本央行此次升息視爲岸田政府提振經濟的手段,而非經濟已然復蘇的標識。

(作者系四川大學碩士生導師,教育部高校國別和區域研究備案中心四川師範大學日韓研究院特約研究員)

發於2024.4.1總第1134期《中國新聞周刊》雜志

雜志標題:日本負利率政策爲何終結?

記者:李若愚



標題:日本負利率政策爲何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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