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輝健康停牌165天：核數師德勤、CFO同日辭職，年報難產，財務造假疑雲難消

停牌165天後，兩則辭職公告將諾輝健康（06606.HK）再次置於輿論風口。

9月9日，諾輝健康發布公告稱，德勤•關黃陳方會計師行（下稱“德勤”）已辭去本公司核數師的職務。同日，諾輝健康首席財務官（CFO）高煜和聯席祕書莫明慧亦宣布從公司離職。

今年3月28日，諾輝健康短暫停牌，同時宣布公司延遲發布2023年年報，並就公司財務數據等展开調查。

不過，在連續發布3次繼續停牌公告後，市場仍未能等來諾輝健康的調查結果。而在過去的165天裏，圍繞在諾輝健康身上的質疑不斷在資本市場上發酵。頭頂“癌症早篩第一股”光環登陸港股，諾輝健康身陷財務造假風波，不僅會影響市場對公司和腫瘤早篩行業的信心，也或爲港股18A生物科技企業帶來信任危機。

針對上述調查進展及高管辭職等相關事宜，時代財經向諾輝健康方面發送採訪提綱，其表示，一切進展參考公司公告爲准。

圖片來源：圖蟲創意

3年薪酬1688.6萬元，德勤爲何提前離場？

財報顯示，2020年至2022年，德勤均擔任諾輝健康的核數師，期間累計的核數師薪酬爲1688.6萬元。身爲長期合作夥伴，爲何在調查尚未結束時離开，讓市場人士不解。

在3月28日的公告中，德勤作爲核數師明確指出3個關注事項，包括常衛清（英文名：ColoClear）若幹出售交易的有效性以及相關銷售模式的商業實質及商業合理性，噗噗管（英文名：Pupu Tube）或幽幽管（英文名：UU Tube）的若幹出售交易的有效性，若幹銷售及營銷开支的有效性以及相關營銷活動的商業實質和商業合理性。

德勤提到的常衛清、噗噗管和幽幽管，是諾輝健康全部的商業化產品。彼時，諾輝健康提到，根據德勤的要求，審核委員會已委聘第三方專家（“調查人員”）進行獨立調查。此次公告意味着，在被質疑財務造假225天後，諾輝健康步入正式調查階段。

不過，啓動調查5個月後，諾輝健康卻突然宣布德勤辭任。針對辭任事宜，諾輝健康在公告中解釋道，“公司一直與德勤保持聯系，要求其承諾完成2023年審計的暫定時間表，但注意到德勤一直未能就有關時間表作出承諾，這導致本公司無法確定2023年審計何時能夠完成，從而無法確定2023年年度業績何時能夠刊發”。

而爲了確保盡快刊發2023年年度業績，諾輝健康董事會認爲，委聘另一家審計事務所接替德勤擔任公司核數師以便在切實可行的情況下盡快完成2023年審計，將符合本公司及其股東的整體最佳利益。

對此，Capitalwatch CEO朱江在社交媒體上表示，“德勤辭任核數師的壓力來自香港廉政公署（ICAC），ICAC去了兩次德勤香港辦公室，索取審計底冊，拿走一堆文件，可能還沒來得及有什么定論，德勤自己主動拒絕在諾輝健康2023年年報上籤字。”

Capitalwatch於2023年8月16日發布《關於諾輝健康財務數據造假的調查報告》，是引發諾輝健康財務造假風波的導火索。

針對朱江的上述言論，諾輝健康方面回應時代財經稱，“這個消息完全沒有事實根據。”而針對更多與德勤的溝通的調查情況，諾輝健康方面則表示參考公告內容爲准。

知名財稅審專家、資深注冊會計師劉志耕對時代財經分析指出，“一般來說，核數師離職會有如下幾種原因。一是德勤很可能與諾輝健康在確認相關交易的合理性、合規性、真實性及有效性等方面產生不同意見，可能雙方各執己見，互不相讓，久拖不決；二是核數師認爲需要發表的某些審計意見諾輝健康不滿意，雙方各執己見，互不相讓；三是諾輝健康可能找到了對相關重要問題作出私下承諾的核數師，遂迫使德勤辭職，但目前還不易急於對外公布。”

今年以來，監管部門重拳壓實中介機構責任，嚴懲“配合造假”，倒逼中介機構歸位盡責。同花順數據顯示，截至今年6月上旬，包括券商、會計師事務所、律師事務所、評估機構、信用評級機構等在內，已有107家中介機構收到中國證監會及滬深交易所开出的各類罰單。其中，28家是會計師事務所。

CFO離職，5月剛擔任諾輝持股公司董事

宣布辭任的不止核數師。據諾輝健康公告，高煜已辭任公司聯席公司祕書及公司首席財務官，分別自2024年9月9日及2024年9月30日起生效，高煜將確保過渡期交接順利。

根據招股書，高煜自2020年6月1日擔任諾輝健康首席財務官，同時也是聯席公司祕書之一，負責財務及策略規劃、業務發展、參與營運管理及投資者關系活動。

作爲CFO，在2023年中報業績會上，高煜也曾與其他管理層一起回應諾輝健康部分財務數據的合理性。

除了高煜，莫明慧亦已辭任諾輝健康聯席公司祕書，並不再擔任授權代表及法律程序代理人，自2024年9月9日起生效，由梁頴嫺接替上述公司職務。

根據公告，莫明慧和梁頴嫺均來自卓佳專業商務有限公司（一家專注於商務、企業及投資者綜合服務的全球專業服務供應商，下稱“卓佳專業商務”）。莫明慧是卓佳專業商務企業服務執行董事及聯席主管，2021年6月11日，莫明慧就任諾輝健康聯席公司祕書一職。梁頴嫺則爲卓佳專業商務的祕書服務部董事。

諾輝健康在公告中提到，高煜及莫明慧各自已確認，其與董事會並無意見分歧，亦無有關其辭任的事宜須提請本公司股東及/或港交所垂注。

對此，劉志耕告訴時代財經，“在正常情況下，上市公司CFO應該很清楚公司有沒有實施財務造假。事實上，不管上市公司有沒有實施財務造假，只要輿論披露了涉嫌財務造假的問題且又遲遲不能有明確的結果，這對公司CFO的影響都很大，辭職也就不足爲怪。”

劉志耕進一步分析認爲，需要分爲知道沒有造假和知道造假兩種情況討論。他對時代財經指出，如果是在知道沒有造假的情況下，CFO心理坦蕩，之所以辭職主要可能有兩種考慮，一是不想就此煩事再糾纏下去，可能會採取辭職解脫的方法；二是自己已經找到更好的去處，辭職離开眼前的是非之地。

“如果是在知道造假情況下，CFO的心情會一直難以安寧，可能的考慮主要有以下兩種:一是不管有沒有找到新的工作單位，辭職離开是非之地，一走了之、解脫煩惱是一般CFO的選擇；二是公司主要負責人自然是希望留在公司的參與造假知道內情的人越少越好，可能會在給予CFO一定的補償（封口費）後，讓其主動辭職，讓繼任CFO對造假情況說不清楚，給查證造假制造困難。”劉志耕對時代財經稱。

天眼查顯示，今年5月31日，高煜新任職北京匯宜醫院管理有限公司（下稱“北京匯宜”）的董事。北京匯宜的股東信息顯示，諾輝健康持有其股份19.0897%。

光環褪色，財務造假疑雲難解？

官網及年報顯示，諾輝健康專注於多組學癌症篩查技術創新與管线开發，以旗下結直腸癌篩查產品常衛清拿下“中國癌症早篩第一證”。2021年2月，諾輝健康成功登陸港交所；2023年3月，公司成功“摘B”，成爲港交所第七家成功“摘B”的18A生物科技公司。

就在成功“摘B”半年後，諾輝健康被指控財務造假。2023年8月16日，一份名爲《關於諾輝健康財務數據造假的調查報告》（下稱“《報告》”）的文件流出。該份報告的出具方顯示爲華爾街財經媒體Capitalwatch。報告稱，諾輝健康通過不斷壓貨方式，營造九成虛假銷售收入，真實業務量遠不及其公布的財務數據。

上述報告傳出之後，諾輝健康緊急召开會議進行回應，管理層在澄清公告中表示，報告中的指控爲公然造假。

此後，諾輝健康還披露了2023年盈喜預告，以提振市場信心。按照諾輝健康的說法，這一年是公司首次實現稅後盈利。盈喜預告顯示，截至2023年12月31日，集團全年總收入預期介於19.79億元~20.50億元（不包括海外市場收入，下同），較2022年增長區間爲158.9%至168.2%；另外，公司實現年度毛利預期介於18.08億元~18.73億元，較2022年增長區間爲179.9%至190.0%。

其中，拳頭產品常衛清對集團總收入貢獻達59%，樣本到檢量超104萬份，確認收入實現11.9億元，較2022年確認收入增長235%。

在財務造假風波爆發之前，諾輝健康的高速增長大幅提升了市場對於腫瘤早篩行業的信心，且認爲諾輝健康用消費醫療服務模式爲嚴肅醫療產品开闢了新的商業模式。

然而，一切在今年3月28日戛然而止。這一天，諾輝健康短暫停牌，隨後公司公告稱將繼續停牌，而且2023年年報延遲刊發，具體原因爲“董事會認爲，現階段本公司不宜公布其截至2023年12月31日止年度的未經審核管理账目，因該等管理账目可能無法准確反映本公司的財務表現及狀況”。

時至今日，諾輝健康的2023年年報仍不見蹤影。在諾輝健康過去長達165天的沉默裏，市場並不能從公告中獲取更多的進展信息，無數的猜測隨之而起。

2023年12月，第二屆ZAODX世界腫瘤早篩大會在廣州舉辦，彼時諾輝健康是大會首席战略合作夥伴。時移勢遷，在今年6月舉行的第三屆ZAODX世界腫瘤早篩大會中，相關議程裏已經搜索不到諾輝健康的名字。

針對公司目前的經營狀況，諾輝健康方面告訴時代財經，公司在積極推進業務，並在官網同步更新投資者月報。

或許，對於當下的市場來說，只能靜等諾輝健康最終的調查結果。而對於諾輝健康來說，能否在長時間調查中守住公司的市場信任度，並洗清自身的造假嫌疑，至關重要。

“一個企業，合規是永遠的底线。”在2023年中報業績會上，諾輝健康CEO朱葉青曾如此直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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