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江潮·走筆178】吳越|豔陽高照下的山水桃源

來源: 編輯:匿名 發表時間:2024-09-18 17:02:37 熱度:1

導讀: 啓程 前往南川之前,我剛被外地的朋友狠狠揶揄了一番。 他們說重慶“熱情”,大街上全是“熟人”;說重慶人松弛,高溫之下玩出了各種梗……說得言之鑿鑿,也不知道有幾分走心。我就權當好話收下了,畢竟站在光裏...

啓程

前往南川之前,我剛被外地的朋友狠狠揶揄了一番。

他們說重慶“熱情”,大街上全是“熟人”;說重慶人松弛,高溫之下玩出了各種……說得言之鑿鑿,也不知道有幾分走心。我就權當好話收下了,畢竟站在裏的都是英雄。

“噢,我剛准備出門避暑。”

我也不是要當逃兵,我只是快忘記秋天該長什么樣了,重慶的秋天本來就短,再不體驗就該錯過了。況且,那天中心城區40°C,南川38°C,新疆火焰山33°C,我覺得我那點渺小的愿望並不過分。

在得到“你管那叫避暑”的評價之後,我義無反顧上了車,兩個小時的車程把我們送到了目的地——178環线上的金山湖畔,金佛山的南坡。

古人說“山南水北謂之陽”,可見南坡並不是一個能躲太陽的地方,我有些疑惑,這裏真的是宣傳上消暑納涼的好地方嗎?眼見車外面的草地曬得如同燒麥一樣金黃,我已經做好了燙到跳腳的准備。

誰知在踏上這片土地的一瞬間,我的眼神就變得柔和起來:頭頂依然烈日當空,一股清涼的風卻撲面而來,原來只需要這么一點細節,便能立刻從酷熱中抽離到高爽的秋日裏。

我滿懷感激地望向風來的方向,它貼着草尖,從金山湖上遠道而來,在我的腳下和心底泛起漣漪,再擡頭的時候,山也青了,水也綠了——原來重慶是重慶,南川是南川,而金山湖是金山湖,這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山水桃源。

溯河

在營地簡單休整之後,我們沿着金山湖駛入上遊,越往山裏,風越清涼,不是一句簡單的“海拔每上升兩百米氣溫下降一度”能概括的。

往車窗外望,我能看到風一路跑來的痕跡:它從萬仞的山峰而來,有棱角分明的凌厲,繞過野花盛开的山坡裹上一層甘甜,又在山澗裏沾了一絲清冽;遇見朝露落入土地,有泥土的清新;摩挲過竹林,於是帶着“方竹筍”的鮮脆……如此吹拂着臉龐,能感受到屬於大山的嫺靜,與空調得來的人工清涼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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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10裏車程又走出了兩個天地,可謂一日之內,一山之間,而氣候不齊。

开始徒步的地方,已是金山湖的盡頭。成片成片的竹林站在山坡上,在山風裏彎腰瞧着我們。

這便是金佛山最負盛名的特產“方竹筍”產出的竹子,適逢9月,亦是竹筍出產的季節,何其幸運。

筍是川渝人的菌子,是安全美味不會“躺板板”的山珍。有當地的老人來帶領我們上山坡體驗採筍,竹筍握在手上,毛刺扎進手心,我才驚訝地發現,“方筍 ”竟然是圓的。

老人擡擡下巴,指着竹:“你看,竹筍長大就方了。”我有些驚訝,人都是漸漸磨平棱角變得圓滑,“方竹筍”卻是從小時的圓潤,長成了頂天立地、棱角分明的模樣。

它站在山林中,活成了世故的反面,莫名讓我有點慚愧。

我們一路往山的深處走,老人叮囑我們:“裏面就是別人的竹林了,就不能採筍了!”把我從剛剛的反思中拉了出來,所以做人還是活圓潤點好。

飛行

在金山湖畔的群山之間不止能徒步,還能翱翔。

活動組織方爲我們提供了兩個在山裏飛的項目:滑翔傘與飛拉達。多好的機會啊,如果蘇軾能來,世上應少了“不識庐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千古一嘆。

飛拉達類似攀巖和長空棧道,從山崖上飛檐走壁而過,體驗做猿猴和大俠的感覺。

可畢竟咱們這是南坡,山南水北謂之陽,我以爲人會貼在崖壁上,曬着大太陽,這讓我想起了貼在竈壁上的燒餅,興嘆一番,終於放棄了。

後來聽去了的隊友回來說,飛拉達的线路甚是巧妙,全程隱匿在峽谷之中,看得到燦爛陽光,曬不到火辣太陽,那時我再後悔已經晚了。

滑翔傘倒是想去,我們爬上山巒的最高處,一整個山谷盡收眼底,完整的金山湖是另一番樣貌,碧翠可愛地躺在山谷之中,像被群山捧在手心。

山頂的風尤其大,刮得扎緊的防風繩如琴弦一般緊繃,身上的衣服風灌滿,仿佛自己已經變成一只風箏,馬上就要扶搖直上九萬裏。

正當我們躍躍欲試,教練卻說風太大飛不了,身後分明傳來幾聲“哦豁”。

“風大也飛不了嗎?”我問。

教練點點頭:“風大了連飛機都要延誤哩!安全第一!”他說得很在理。

最後,飛行的項目我一個都沒去成,同蘇軾一樣,我也把千古的夢留在了群山裏。

漂流

在我的理解裏,漂流是個籠統的說法,那種用小舟在河流上打馬而過的活動,總要搭配點不一樣的元素。就像說請客喫飯,卻不能只請人喫米飯,酒菜才足見誠意。

我去過的漂流也不算少,有的激烈好似急流勇進,有的漫漫如同鐵人三項,但還不夠,聽人說在黃河裏是用羊皮筏子順江而下,在長白山上是在原始森林裏遊走……漂流這個項目,湊一桌有滋有味的滿漢全席鐵定沒問題。

金山湖上的漂流,不一樣在於:它是在湖裏。

初見湖水平靜如許,登上船去,卻只給了船槳一支,正想着怎么劃才能保持方向,已經到了第一個豁口,小船就這樣如同老太喝湯圓般卷入將近兩米的落差,我整個人跟着船騰空而起,直到幾秒之後,卷起的勁浪清涼地拍上全身,浪遏飛舟。

沒想到!湖上的漂流也這么激烈嗎?可這會兒沒有思考的空闲,衝力推着小船在下遊陡折的水道裏一邊盤旋一邊碰壁,像極了小時候玩過的“碰碰車”。那時我才明白原來船槳不是用來劃的,是用來抵住崖壁好讓晃蕩的刺激來得小些。

夠了夠了!當我這樣想時,小船就真的緩了下來,水道豁然开朗、寬闊平靜,長舒一口氣之後,兩岸的風景更好看了,群山、綠樹、小橋、渡口,有一種別樣的心動,就連遊過的一群麻鴨也全都親切可愛。

只是等氣喘勻了,突然又有點失落,不夠不夠,還想再來一次啊!

這時湍急的水聲又在前面響起,金山湖預判了我的預判,激浪的聲音仿佛一聲壞笑,將小船卷入新的風口浪尖……如此周而復始有三四次,這場節奏十足、態度分明的快樂之旅才算終結。

水牛

回想兩天的旅程,金山湖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給我期待,又打破期待,給我更多驚喜,如同一個機靈狡黠的小姑娘,一次次攤开攥在手心的糖果。

她的笑容自然甜美,不在流水线上。她自成一派,她是從容的、獨立的、古靈精怪的、別無二致的美好——

我隨着小船躺在最後的靜水裏,在等待着被工作人員拉上岸時出神地想到。

等我渾身暢快地上岸,不經意間與岸邊一頭壯碩的水牛相遇,它晃動着巨大的犄角,與我四目相對。

動物的眼神讓人平靜和心動,仿佛裏面也藏着秋天的湖水,它攪動着嘴裏的草,我以爲它會向我喃喃說點什么,沒想到它背過身去,慢悠悠地走了。

它不必歡迎我再來,它知道我還會來。

吳越

重慶市作協會員,“周莊杯”全國兒童文學短篇小說創作大賽獎、冰心兒童文學新作獎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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