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曲攸 應許之地｜嘉人封面

黑白格紋雪紡上衣、彩色條紋雪紡半裙

黑色寬腰帶、黑色高跟鞋

均爲LOUIS VUITTON

香檳色蓬松外套、黑色半裙、 白色連褲襪

黑色高跟鞋 均爲LOUIS VUITTON

汪曲攸覺得，語言是存在限制的。 但她並不寡言，講話利落，不兜圈子。 和她交談後會發現，她心中有極致的自由與復雜。 早年的藝術經歷讓汪曲攸足夠豐富，足夠“敞开 ”。 她對周身的一切都有興趣，隨時准備與外界來一場短兵相接。

剛剛過去的2024秋冬季國際時裝周，汪曲攸一共走了23場秀，其中2場爲閉場，從米蘭一路橫掃到巴黎。記得2018年的秋冬季，她的走秀數量高達36場，以走秀數最多、頂級秀最多的战績，位列中國模特第一。今年的工作量，身處其中時看似輕松完成，但直到全程收官，她才有些後知後覺。

黃色一字肩魚骨胸衣、水鑽粗鏈項鏈

卡其色印花半裙、白色連褲襪、黑白拼色高跟鞋

均爲LOUIS VUITTON

“周轉在不同的城市，的確會累。”幸運的是，往年的秋冬時裝周，她總要感冒幾天，這次則完全沒有。從紐約轉战米蘭的中間，她回巴黎住了幾天。落地後睡了18個小時，醒來時一看時間，還以爲自己手機壞了。有的人睡三四個小時就足夠——這也是時裝周的常態，而汪曲攸特別需要睡眠，“八九個小時打底，醒來才是舒服的一天。”

時裝周的战場，永遠都是兵荒馬亂。“一場秀一旦开始，它就快要結束了。”在這期間，汪曲攸不需要更換食譜和健身，高強度的工作和低睡眠，一季下來就會瘦。奔波的趕場，後台的凌亂，早已是家常便飯，有好幾次是凌晨彩排，或是全天待在候場區，以最好的狀態迎接晚上的秀。她習慣在等待的間隙穿上浴袍，隨處一躺，插空補個覺。

黃色一字肩魚骨胸衣、水鑽粗鏈項鏈

均爲LOUIS VUITTON

在模特行業裏，汪曲攸發力晚，成長卻快。一次拍攝中，她認識了一位攝影師，攝影師把她推薦給了模特經紀公司。大學藝考之前，臨時抱佛腳地練了一個月形體表演，順利進入服裝表演專業。第一次走上國際舞台時，她已經24歲。之後的三年迅速登頂，走遍四大時裝周，殺入一线模特領域。

她從2021年才开始爲Louis Vuitton走秀，到今年已走了9場，完成了一個“九宮格”。回想多年前的第一次面試，她留着極短的頭發，和一衆新人一起讓品牌女裝藝術總監Nicolas Ghesquière看。那時時機未到，她未被選中，卻也不氣餒，反正面試和落選都是日常。“這幾年可能是我有了沉澱，第二次面試，大家默契到一拍即合。”

粉橘色豎條紋羊腿袖上衣、粉橘色豎條紋高腰褲

水鑽粗鏈項鏈、水鑽粗鏈長項鏈

白色連褲襪、黑白拼色高跟鞋

均爲LOUIS VUITTON

這幾年，汪曲攸越發醒悟到，與其規劃人生和職業，不如放下預期，抓住現有的。“實話實說，對於自己的命運，人所掌控的很少，當現實與期待有落差，人就會泄氣，那樣的狀態不是我想要的。”她不把自己束縛在期待裏，某些時刻，期待反而是一種枷鎖。

“比如一個重要的工作臨時取消了，下意識的反應是‘不去好可惜’，雖然是挺可惜的，但是選擇權不在你。對於自己無法掌控的事，花再多的情緒去懊惱都是無用的。最好的辦法，是let it go。這個東西說起來很簡單，但是需要時間去調整，我也是通過時間的積累，才可以做到。現在再遇到這種狀況，我會想，又有時間可以休息了，可以做其他自己喜歡的事了。”

這一次拍攝是在倫敦的鄉村，早上的時候有點冷，下午太陽出來就好了很多。拍攝地旁有一個天然湖泊，遠處是起伏的山丘，樹下有零星的小房子。“我站在很高的山坡上，四周沒有遮擋物，風比較大。後來日光充足了，一切就變好了。”有那么一兩秒鐘，汪曲攸覺得，這個地方還挺美的。但很快又回過神，轉到工作狀態。

每拿到一件服裝，汪曲攸都會下意識地思考：它該有什么樣的故事？我要做怎樣的表達？她將自己視作載體，去理解創作者想要的內容，並用肢體呈現。“作爲一個被拍攝的人，我的角色注定要承載很多人的想法。”同時，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也是創作者之一，她的風格、思考與最終的成果緊密相關。“給雜志拍攝的時候，我的自由度高一些，也有很多自己喜歡的作品。”

如果有闲暇時間，她很想在這個村莊待兩天。但她的假期尚未开始。時裝周之後，新的工作一直沒有停下來過。

黑白格紋雪紡上衣、彩色條紋雪紡半裙

黑色寬腰帶、黑色高跟鞋

均爲LOUIS VUITTON

今年巴黎的天氣有些惱人，一直下雨。小時候，汪曲攸讀過馮驥才的文章，講巴黎的雨是大自然派來的搗蛋鬼，捉摸不定。“有時一天能趕上五六次，有時街對面一片陽光，街這頭雨兒正緊。它的雨，更像一種玩笑，一種淘氣，一種心血來潮。

“文中說的是秋天。”汪曲攸說，“巴黎的春天，從前是不下雨的。”因爲曬不到太陽，她整個人會有些蔫。也是因爲工作，她來到一座溫暖溼潤的海島，陽光明媚，沙灘與海浪讓精神舒緩下來。她告訴經紀人，自己一定要在這兒待上幾天。於是放了個小假，每天八點就醒，晚上十一點才睡。白天的時間特別長，這三天的感覺像過了一個星期。

粉灰豎條紋雪紡襯衫、粉灰豎條紋雪紡長褲

均爲LOUIS VUITTON

至於今年的假期去哪兒，她還沒有決定。“我之前是一個計劃很多的人，這些年的經驗告訴我，計劃再多，也跟不上這個時代的變化。”有一年夏天，她獨自去了布魯塞爾、安特衛普和柏林，去畫廊、書店、博物館，也去音樂酒吧蹦跳。去年這個時候，她在羅馬許愿池望着噴泉發呆，對着欄杆上的雕像盯了好一會兒，有一個黑人小哥過來聊天，問了一堆問題，比如中文的“早上好”怎么說，“謝謝”又是什么意思，臨走前，黑人小哥送給她一條紅繩手鏈。

汪曲攸覺得，這才是旅行的意義。去年因爲一場秀，她去到甘肅南部，心裏想着“第二天一定要去拉卜楞寺”。因爲起得很早，趕上了僧人的早課。她計劃五六月回國，在舒服的季節多走走。“去年去了廣西、甘肅，今年想去張家界，也計劃去一趟布達拉宮。還有東南亞一些國家，馬來西亞沒去過，巴釐島也沒去過，這么一想，我沒去過的地方還挺多的。”

旅遊的路上，她看到自己的廣告會拍打卡照，像收割一枚果實。在東京、倫敦、上海的街頭，她都這樣打過卡。廣告畫面中的汪曲攸，和旅途中的、秀場中的，又截然不同。秀場上的她，風格獨特而強烈，自帶千軍萬馬的氣勢，回到生活裏，她遠沒有這么強的“女战士”風格，內心也要柔軟許多。

玻璃碎片黑色禮服外套、黑色長靴

均爲ROBERT WUN

金色水滴耳飾 SCHIAPARELLI

今年時裝周結束，她和朋友去看了電影《沙丘2》（Dune：Part Two）和《可憐的東西》（Poor Things），最近，她還回看了是枝裕和的《怪物》，又因爲這部電影，回味了很多坂本龍一的作品。去年，在一次活動上，汪曲攸見到了是枝裕和，像粉絲一樣地走過去跟他說話，要了籤名，還表達了對他作品的喜愛。“我那時候還沒有看《怪物》，當時有點後悔，我真應該看完了再去跟他說話。但《小偷家族》我看了很多遍，第一次是和朋友在電影院裏看的，我也很喜歡安藤櫻。”

孔雀羽毛金屬亮片連帽連衣裙 RABANNE

汪曲攸喜歡他作品中亞洲人更能理解的細膩，少年們开着老舊的汽車，駛向沒有世俗的喧囂、沒有“怪物”的彼岸，那一刻，她的心很軟，不自覺地想流淚。 “是枝裕和很會表達愛，他不是一定要傳遞那種或是歇斯底裏、或是蕩氣回腸的悲傷，他只是表達愛。 我沒法描述這種感覺。 看完他的片子後，悲傷的色彩深入在溫情裏，那種滋味是五味雜陳的。 ”

讀大學之前，汪曲攸學過音樂和美術。常年的鋼琴練習，賦予了她氣質中不可或缺的知性、文藝和敏銳。從前問汪曲攸，想在模特之外做點什么，答案總是不同。有時是醫生，有時是音樂制作人，還想過去日本學習現代電子音樂。想做音樂的愿望，放在汪曲攸心裏至少六七年，去年，她發布了自己的首支單曲BAD KISS N DREAMS，在平台上發完單曲的那一刻，像开端，又像水到渠成的結果。

“這首歌是我當下的一個情緒產物，只不過用音樂的方式把它表達出來了。”發布單曲的時候，汪曲攸甚至連各個平台的操作都沒太搞懂，也沒輸入任何說明性的文字，後者是她有意爲之，因爲覺得“語言是有局限性的”，所以她覺得自己需要以不一樣的方式表達心中所想。

黑白立體裝飾抹胸禮服 HARRIS REED

金色水滴耳飾 SCHIAPARELLI

“時裝秀也是一種表達，用不同材質的面料、圖樣、設計，去表達心中的想法。做音樂和畫畫也是，表達的都是自己想傳達的一種意境，這些都是非常私人的情緒。每個人聽到這首歌時的理解都不太一樣，這種碰撞還挺讓我感興趣的。”

碰撞的本質是共情、聯結以及通感，是每個人對過往記憶的綜合體驗。汪曲攸想起曾經有一天，在京都看到的“燃燒的金閣寺”。“金閣寺建造的方位，是跟着日落時間來的。”在日落之前，她來到下方觀看，“全部的光打在金閣寺身上，在落日余暉下面真的是閃閃發亮，那一刻真的特別恍惚，仿佛它在燃燒。”她想到從前讀的三島由紀夫寫的《金閣寺》，這一刻，終於在故事之外，於現實中切身體會到了那是怎樣的場景。“那是一部偉大的文學創作，在今時今日，終於跟他有了一絲絲共鳴。”

黑白連衣裙 DURAN LANTINK

灰色紗質連衣裙、灰色紗質手套

均爲 MAISON MARGIELA

金色螃蟹裝飾項鏈、金色水滴耳飾

均爲SCHIAPARELLI

今年，汪曲攸還沒有時間靜下來看一本新的書。所以想要利用在歐洲的一段時間，讓自己以比較放松的狀態再去看一些書，做一些想做的事情。興許有一天她也會另起一行——行業的行，但眼下，她還是要把模特的工作好好地幹下去。因爲事業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自己也沒有對它失去興趣，那就順其自然。

“就像人累了就會睡着，厭倦了就會去做別的事，但這個問題只能交給明天，不是現在要考慮的。”做音樂也好，亦或以後有了更想做的事也好，她不會一直因爲那個還未到來的“夢想”而遲滯不前，而是從現在开始，去想自己能爲夢想做些什么。“你知道自己是有潛力的，去做就好了，未來會發生什么，都是不確定的。”

標題：汪曲攸 應許之地｜嘉人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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