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人的喫粥菜

來源: 編輯:匿名 發表時間:2024-05-07 08:54:01 熱度:31

導讀: 對於老蘇州人來說,喫粥遠不如喫飯的次數多,就我周圍的鄰居而言,喫粥的不外乎有這幾類人:一類是家裏小孩多,就拿小名叫“阿圓”的同學家來說,他媽媽一共生了阿大、阿二……十個,輪到他總不能叫他“阿十”(同...

對於老蘇州人來說,喫粥遠不如喫飯的次數多,就我周圍的鄰居而言,喫粥的不外乎有這幾類人:一類是家裏小孩多,就拿小名叫“阿圓”的同學家來說,他媽媽一共生了阿大、阿二……十個,輪到他總不能叫他“阿十”(同“賊”),只能叫“阿圓”了。他家就常喫粥,而且是一天三頓粥;一類是因爲那會兒的糧食是定量供應的,趕上孩子長身體時,誰家都不富裕,大人每天還得摳出一點糧票,准備着攢夠了去換雞蛋、換臉盆以貼補家用。這有點和當年範仲淹在蘇州時“劃粥斷齏”的情形有點對得上,基本點還在一個“窮”字上;第三類則完全相反,有錢又有闲,雞鴨魚肉不斷,喫粥名曰“養身”。還有一句老蘇州闲話叫做“派頭一落,三頓喫粥”,常被用來挖苦有些外表光鮮、囊中羞澀的人。不管怎么說,蘇州人粥喝得雖不多,但喫粥的小菜卻是一點也不馬虎。

“喫粥菜”,泛指喝粥喫泡飯時佐餐的小菜,具體來說,又有醬菜和醃菜兩大類。所謂的“醬菜”自然離不开醬。

我一直都認爲,“醬”應該是江南人特有的專利,因爲只有江南才會有黃梅天,才會有生出好聞又好喫的濃濃醬香味的“黃黴天”。在從前的蘇州人家中,各家的廊檐下會或多或少地排列幾口或大或小的醬缸。可以說,對於老蘇州來說,每年的曬醬和醃菜一樣,不僅僅是一件爲家中貯備食材的行爲,更多意義上還是她們每年一度的才藝展示的舞台,同時也是維系社區親情的一個方式。家家戶戶曬出的醬,除了留出一部分自家用外,其余的就會分送給左鄰右舍,而左鄰右舍們也同樣會回贈上一碗。雖然在場面上,彼此都會誇獎對方的醬曬得好,其實誰家好,誰家差,大家還是有嘴的。關於這一點,弄堂裏的孩子最有發言權,因爲常常會接到這樣的指令:去,到王家阿婆(或是李家嬸嬸)家舀一碗醬!

至於醬的種類,在古籍《醒園錄》中有米醬、清醬、面醬、甜醬之分,但在蘇州,似乎只有甜醬和鹹醬兩種。鹹醬的做法,費孝通先生在《話說鄉味》中有着很生動的描寫:

“醬是家制的,制醬是我早期家裏的一項定期的家務。每年清明後雨季开始的黃梅天,陰溼悶熱,正是適於各種黴菌孢子生長的氣候。這時就要抓緊用去殼的蠶豆煮熟,和了定量的面粉,做成一塊塊小型的薄餅,分散在養蠶用的匾裏,蓋着一層溼布。不需多少天,這些豆餅全發黴了,長出一層白色的絨毛,逐漸變成青色和黃色。這時安放這豆餅的房裏就傳出一陣陣發黴的氣息。不習慣的人,不太容易適應。黴透之後,把一片片長着毛的豆餅,放在太陽裏曬,曬幹後,用鹽水泡在缸裏,豆餅溶解成一堆爛醬。這時已進入夏天,太陽直射缸裏的醬。醬的顏色由淡黃曬成紫紅色。三伏天是釀醬的關鍵時刻。太陽光越強,曬得越透,醬的味道就越美。

逢着陰雨天,醬缸要都蓋住,防止雨水落在缸裏。夏天多陣雨,守護的人動作要勤快。這件工作是由我們弟兄幾人負責的。暑假裏本來闲着在家,一見天氣變了,太陽被烏雲擋住,我們就要准備蓋醬缸了。最難對付的是蒼蠅,太陽直射時,它們不來打擾,太陽一去就乘機來下卵。不注意防止,醬缸裏就要出蛆,看了惡心。我們兄弟幾個覺得蒼蠅防不勝防,於是想了個辦法,用紗布蓋在缸面上,說是替醬缸張頂帳子。但是醬缸裏的醬需要曬太陽,紗布只能在陰天使用,太陽出來了就要揭开,這顯然增加了我們的勞動。我們這項‘技改’受到了老保姆的反對。其實她是有道理的,因爲這些蛆既不帶有細菌也無毒素,蛆多了,撈走一下就是了。”

費先生家中用豆做的醬,應屬《醒園錄》中所稱的“清醬”,蘇州人也常稱其爲“豆瓣醬”。而在我的記憶中,家中做的“甜醬”,也即坊間常說的“甜蜜醬”,工藝相近,但主料不同,不用蠶豆而用面粉。制作的過程大致爲:先用涼水和面後揉制成面團,切成厚片後蒸熟待用。客堂的地上先鋪一層荷葉,上面再鋪稻草然後蓋上一條涼席,蒸熟的面片就放在這上面,然後繼續鋪上稻草和涼席就行了。十天不到,面片上就會生出“黴花”了,等一個大太陽,待曬幹後,用毛刷把黴花都刷幹淨,“醬黃”就算做成了。放入幹淨的瓷器中,就等三伏天來臨了。曬醬前先燒一大鍋水,這是個不能偷懶的環節,做醬最怕是沾生水,否則一缸醬就會全報廢。然後就是把“醬黃”研成細粉倒入水中,加鹽,加黃糖後放到戶外向陽處,後面的事情就和費先生文中所描述的一樣了。

(原載於《蘇州日報》2017年10月13日 B02版)

作者:老凡

編輯:小吉



標題:蘇州人的喫粥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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