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年前,我去了上海話裏的白茅嶺

來源: 編輯:匿名 發表時間:2024-04-26 08:54:32 熱度:11

導讀: 白茅嶺在皖南宣城、郎溪、廣德交界地,距上海270多公裏;1986年的一天,我們那輛掛着白底牌照的面包車從上海駛入白茅嶺地界。 上海人詞匯裏的“白茅嶺”多隱喻監獄。說“某人在白茅嶺”,暗指坐牢喫官司;...

白茅嶺在皖南宣城、郎溪、廣德交界地,距上海270多公裏;1986年的一天,我們那輛掛着白底牌照的面包車從上海駛入白茅嶺地界。

上海人詞匯裏的“白茅嶺”多隱喻監獄。說“某人在白茅嶺”,暗指坐牢喫官司;說“某人白茅嶺下來的”,則意指刑滿釋放。只因那裏是上海市白茅嶺監獄,又稱“白茅嶺農場”。前身爲1956年上海市民政局建的“上海市皖南白茅嶺農場”,兩年後歸市公安局,改“上海市地方國營白茅嶺農場”,來白茅嶺的人員發生第一次變化:從無業遊民轉成勞教人員。1966年建勞改隊,入場人員第二次變化,多了勞改犯,1974年改稱“上海市白茅嶺農場”,4月編爲上海市第二勞動改造管教總隊。1995年按《監獄法》各勞改隊稱“監獄”,並以所在地名命名,遂爲“上海市白茅嶺監獄”。

我們一行5人:武警上海總隊宣傳處方處長,總隊錄像組趙幹事、陳幹事和駕駛員小楊,地方同志就我一個。佔地40多平方公裏的白茅嶺農場,並不在山嶺上而處於丘陵,這裏有山,最高海拔292米。這裏講的是上海話。若不是四周青青山巒,仿佛置身上海市郊農場。

趙幹事指着山坡上採茶和街上行走的人說:“這裏頭有不少勞改犯。”我不免有些不自在,方處長爲我寬心道:“要是有,也是一些刑滿後在場工作的。”

聽場管教科史科長說,一天接到報告,公路有一男性光頭獨行,頃刻間,全場各勞改、勞教大隊清點人數,結果一個不少。時至今日,街上光頭隨處可見,對這上海人叫“一千支光”的光頭,人們心態已變。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犯人,管教幹部卻在這扎根一輩子。老管教幹部幾乎都來自上海,他們的子女不少接班穿上警服。他們雖生於斯長於斯,卻一口純正上海話。十多年後,我所在部門來了個女孩,白茅嶺管教幹部的後代“管二代”。

駐這武警部隊多爲安徽兵,也有上海人。中隊長老蔡是河南人,他帶的隊伍被評爲上海第一批“市文明單位”。那天我與他聊到山梁上月亮高升。人家船兒槳成雙,他家南北一支槳。老蔡的妻子在老家,妻子一人照顧公公及兩女,教書,還要種4畝承包田。老蔡想轉業未批,部隊和白茅嶺需要他。

武警部隊主要任務是看押犯人,分野外和監房看押。除去新疆、青海的部分犯人,大部分滬籍犯人在此服刑,那時有5000多。一日清晨,我們去拍野外看押。管教幹部帶犯人走出監獄大門。老犯人穿藍布囚服,穿黑囚服是新來的;左胸有長方形白卡,上有編號。犯人見了方處長的攝像機嘀咕着,聽到最多的詞是“上海來的”“上海”……

犯人在打谷場幹活。武警战士設了警戒线,警戒範圍方圓200米。警戒线標志是紅、白小三角旗,小旗綁在小竹竿頂端。白旗外是紅旗,白紅兩旗間隔30多釐米。若犯人走出白旗口頭警告,走出紅旗鳴槍警告,再往前走則可槍擊。管教幹部說,有犯人極搗蛋,走出白旗但雙腳不出紅旗之外。

女勞教大隊在楓樹嶺,大隊的三中隊是個“二進宮”中隊,我們到時正开演講會。坐小板凳的女勞教人員圍成大圈,圈內有一女勞教人員拉手風琴,獨奏和伴奏。歌聲響起,有勞教人員自唱,也有管教幹部與勞教人員同唱。其中一首是我熟悉的:“如果你們想念我,天上那顆最亮的星星就是我。帶着失望的死是痛苦的,懷着希望的死是幸福的……”有演唱者的眼角掛着晶瑩的淚花。

這首歌作詞者是青浦烈士王春龍,作曲者是我的鄰居劉念劬。我從白茅嶺農場辦的《南嶺報》得知,老山前线战士還與楓樹嶺勞教人員通信,這是站在兩端的同時代人的對話。回上海後,我把所見告訴劉念劬,他說能否寫些什么。寫什么呢?記得一位著名女歌唱家說這曲難度大、不易傳唱,看來並非如此。

臨行前,我才知白茅嶺名源自當地叫“白茅”的草。一到秋天,草會开出白花,漫遍一坡染白一山。傳說還有3根常人難見的白茅仙草,見者有福。我們到時是初春,不是白茅开花時。那天在駐警大隊部旁,見幾個孩子在拔青青的白茅,抽出裏頭白生生一段,放在嘴裏大嚼。方處長說這東西甜,在他家鄉叫“茅針”。說着也尋找起來,一會嘴裏“吧嗒吧嗒”咬开了。

沒料到這裏曾是古战場,相傳岳飛在此大战金兵。駐警一中隊駐地叫“放馬場”,傳說看來有點影子。見山梁上好幾處是大塊深赭石頭斷斷續續延成一线,似布陣所留,使人生發悠悠思古情來。

去白茅嶺已過三十多年,依然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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