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泰生物“搶跑”，國產九價HPV要來了

市場未來的競爭在九價疫苗，後來者能居上嗎？

文 | 《財經》記者 辛穎 趙天宇

編輯 | 王小

12月20日，萬泰生物發布公告回應股票交易異常波動，此前自12月15日、18日、19日連續三個交易日內，其收盤價格漲幅偏離值累計超過20%。

外界認爲這與萬泰生物的九價HPV疫苗研發進展有關。萬泰生物在12月14日回復投資者提問時表示，公司九價HPV疫苗Ⅲ期主臨牀試驗V8期訪視的現場工作已完成，正在進行標本檢測工作。

“這個信息其實將我們對九價HPV疫苗獲批進度的預期提前了，V8期有可能是藥品提交上市申請所需的最後的一期訪視了，雖然公司還沒有確切介紹，但我們估計國產九價HPV疫苗最快有希望在明年下半年獲批，而外界此前普遍預期是在2026年、2027年。”一位醫藥證券分析師對《財經》說。

萬泰生物在公告中強調，正在進行的標本檢測種類較多且檢測流程復雜，檢測完成後還需要對數據進行質控，具體時間需要依據各環節的進度。

但是，根據目前國家關於疫苗注冊管理的相關規定，九價HPV疫苗的審批及獲得批准的時間尚存在不確定性。

對提交九價HPV上市申請的計劃，萬泰生物相關負責人在12月21日回應《財經》稱，目前九價臨牀按計劃推進，具體以公司公告爲准。

從透露九價HPV 疫苗III期主臨牀試驗進展起，萬泰生物已收獲兩日漲停，12月21日收漲8.04%；與此同時，作爲默沙東九價HPV疫苗在中國的獨家代理商，智飛生物則持續低迷，12月15日跌幅8.78%，此後股價呈下行趨勢，21日收跌1.66%。

對未來九價HPV疫苗銷售預期，截至發稿智飛生物和默沙東均未回復。

“考慮到萬泰生物九價HPV疫苗的進度當前是國產最快，對未來市場格局影響還是比較大的。”上述醫藥證券分析師說。

九價疫苗接連提速

“現在主要看V8期訪視的結果，如果數據足夠好的話，那么國產九價疫苗才有希望提速。”上述醫藥證券分析師對數據持樂觀態度。

萬泰生物也在公告中提醒，多種情況均可能導致九價HPV疫苗上市的時間延後，包括如果V8訪視期內發現的持續感染病例不足，未能滿足臨牀終點病例數要求，需在下次訪視中繼續收集病例；或商業化工藝驗證無法按計劃完成，導致具備商業化生產條件的時間延後等。

全球上市的共有三種HPV疫苗，分別是二價、四價和九價。“價”表示疫苗可預防的病毒種類，二價疫苗覆蓋預防HPV16和HPV18型病毒感染，全球70％的宮頸癌和宮頸癌癌前病變與HPV16、HPV18型病毒有關；四價疫苗覆蓋預防6、11、16、18型HPV病毒；九價疫苗則在此基礎上又多覆蓋了五種亞型。

目前只有二價HPV疫苗實現國產化，萬泰生物和沃森生物的兩款獲批上市，二價疫苗基本就可以滿足國人需求，“在中國84％的宮頸癌是由HPV16、HPV18引起的。”北京大學人民醫院婦產科主任醫師魏麗惠分析。

但市場未來的競爭在九價疫苗。

九價疫苗能將宮頸癌預防率提升到90％，一直是三款HPV疫苗中最搶手的。在默沙東的九價疫苗還沒有獲批進入中國市場時，就有需求者出高價數次往返香港、新加坡等地區和國家接種。

隨後，九價疫苗就如同安上了“加速器”。在2018年4月20日，默沙東的九價HPV疫苗上市申請被受理後，創紀錄的僅用8天通過審評，25天拿到疫苗批籤發，一個月後5月30日海南已落地首針接種。

可需求大、供貨緊張，直到五年後，2023年一位上海市民在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預約九價HPV疫苗時，得到的答復是“現在預約九價，大概五年內可以接種”。

圖/pixabay

國產九價疫苗陸續進入Ⅲ期臨牀試驗，對有注射需求的人而言無疑是個好消息。2023年7月，一項新政策發布再次成爲上市助推器。國家藥監局發布《人乳頭瘤病毒疫苗臨牀試驗技術指導原則（試行）》（下稱《指導原則》），對於迭代疫苗上市終點做出了優化。企業基於第一代疫苗研發平台开發的疫苗，可接受以病毒學終點12個月高危型持續感染（PI12）申報上市。也就是說，已有二價或四價HPV疫苗在售的廠商，可以縮短在研九價苗的臨牀試驗時間。

從這一新政中，直接獲得利好的就是兩家國產廠商萬泰生物和沃森生物，因爲其二價疫苗已獲批，又均有九價疫苗在研。

根據萬泰生物的九價HPV疫苗III期主臨牀試驗共設計12次訪視，V8之前每間隔半年訪視1次，V9-V12每間隔12個月訪視1次。此前《財經》從萬泰生物相關人士處了解到，去年受惠於國家對於迭代疫苗的相關政策，公司的九價HPV疫苗III期臨牀方案可以以12個月持續感染爲終點來進行申報。

這意味着，不必等到12個訪視期都結束，只要累計的病例情況滿足指導原則要求，即可發起上市申報。

在7月，一名接近萬泰生物相關臨牀研究人士曾透露，“我們期待明年（2024年）年終能把注冊申請提交上去。”而如今外界認爲有望再提早，“有希望上半年就提交。”上述醫藥證券分析師說。

根據公开信息不完全統計，目前至少有五家國內企業正在开發九價HPV疫苗，除萬泰生物和沃森生物，還有北京康樂衛士生物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康樂衛士”）、上海博唯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江蘇瑞科生物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下稱“瑞科生物”），且都正在進入或已進入到臨牀III期研發階段。

隨着各方發力，HPV九價之战也可能會更早到來。

更密集的九價之爭

雖然國產九價HPV疫苗獲批備受關注，但萬泰生物二價疫苗上市兩年就出現銷售額下滑，也讓業界對爲未來九價疫苗的增長空間打上了一個問號。

自2019年12月獲批後，萬泰生物國產HPV疫苗在成人市場憑借低價優勢，和政府合作的兒童接種項目，市場佔有率在快速增長。根據公开數據，以批籤發量計算，上市半年後市場份額達到約16%，2022年增長至44%。

最先被擠掉份額的就是同樣只有二價疫苗的跨國企業葛蘭素史克(GSK)。根據天風證券數據，2019年GSK的二價疫苗批籤發量爲200.75萬支，此時已經受四價、九價疫苗進入中國而減少。但到2020年，國產疫苗上市後，GSK全年批籤發量只有69萬支。

此時的萬泰生物在政務採購中還享有優勢話語權，據《財經》了解，定價329元一支的二價HPV疫苗，在最初的政府採購中也並未大幅降價。

只是競爭對手沒有留下太多的領先空間，沃森生物的二價疫苗在2022年3月獲批上市，隨即引發降價。

2022年9月，沃森生物拿下福建省疾控中心HPV疫苗採購項目價值1.42億元大單。採購信息顯示購买量爲58萬支，折算單支中標價格爲245元。到2023年8月，萬泰生物也开始了降價：據廣東省政府採購中心一份公告顯示：萬泰生物的二價HPV疫苗單劑價格從329元降至116元，降幅近65%。

同時，默沙東九價疫苗在2022年5月獲批擴大適用年齡，從9歲—26歲的上限擴大至45歲，直接對二價疫苗市場造成衝擊。

根據2023年半年報，萬泰生物上半年營業收入和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淨利潤均有下降。前者41.64億元，同比下降29.78%；後者17.02億元，同比下降36.78%。萬泰生物表示，因是公司的二價HPV疫苗及新冠相關產品銷售收入出現較大下降。

雖然萬泰生物的九價HPV進度保持領先，但九價HPV疫苗各家預計上市時間更爲緊湊。瑞科生物在2022年的中報業績中計劃，於2025年向國家藥監局提交九價HPV疫苗REC603的上市申請。康樂衛士2023年3月在北交所發布的招股書中預計，於2026年底提交九價HPV疫苗(女性適應證)上市申請。

並且，還有一個問題是，和二價HPV疫苗可以通過政府採購快速滲透市場不同，業內預期相當一段時期內，九價HPV疫苗將主要集中在自費市場，對國產疫苗的壓力更大。

一位生物醫藥行業人士分析，通常一二线城市、沿海城市選擇進口疫苗的人更多。

好在九價疫苗市場增速爲各家留有空間，華安證券研報預測2030年HPV疫苗市場規模將增長至690億元，2020-2030年的復合年增長率爲17.7%。

11月20日，智飛生物在投資者關系會議上表示，2023年，九價HPV疫苗實現了批籤發數量的顯著提升。截至2023年6月末，批籤發數量同比去年已實現了57.85%的增長，公司持續看好HPV疫苗的市場空間及潛力。

對於國產產品企業而言，出海也是一條需要提早布局的路。2023年上半年，萬泰生物的二價HPV疫苗已順利出口泰國；同時，它還在多個國家已提交注冊和申報資料，其中在摩洛哥、尼泊爾、泰國、剛果（金）、柬埔寨、埃塞俄比亞、哈薩克斯坦已經獲得上市許可。

這場從國內發起的HPV九價之战，最終是否會席卷全球，還有待觀察。

責編 | 張雨菲

題圖｜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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