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情感織入衣物 用繁復的手工編織營造浪漫美感

[ 做服裝設計時，陳序之總是回憶起那些溫暖畫面。衣服本身和制作衣服的過程，就是感情建立的過程，一件衣服耗費的工藝、傾注的時間，就是情感的一部分。Xu Zhi的服裝設計看起來是運用了先鋒技術的編織工藝，其實都來自長時間的手工編織工藝。 ]

陳序之是一位善於講故事的90後服裝設計師。他的故事始於外公取的名字，“序之”二字取自“井然有序，知然知是”。外公告訴他，一個人只有做到井然有序，才能知然知是。“我覺得這個寓意非常美，我可能是帶着這個名字，有一種使命感在前行”。

2014年，即將從倫敦中央聖馬丁學院畢業的陳序之，在倫敦注冊了個人品牌Xu Zhi。2015年，他帶着自己的畢業設計在上海時裝周做了一場大秀，參加時裝周訂貨會。

“我從一個學生，變成設計師品牌主理人，完全是被行業裏的人帶着走出來的。”回想初出茅庐的時刻，陳序之覺得自己很幸運。一個年輕人，在衆星雲集的大舞台上毫無畏懼，自信登場。畢業前，他就帶着膠囊系列與室友、時裝設計師陳安琪和配飾設計師Percy Lau一起前往巴黎參加Trade Show，被英國時尚電商Tessabit、北京买手店Waterstone和成都美美百貨購入。

“當膠囊系列被看中，百貨公司和买手店开始跟我們合作，品牌就自然而然地开始了。”陳序之告訴第一財經，作爲設計師，不但要創造符合當下的產品，每一季、每個系列都要革新進步，還要拓寬品牌的品類，並且隨着時代的審美、經濟的變化不斷適應和改變。

“我們從女裝延伸到男裝，有了配飾，還將推出香氛系列。”當陳序之以沉穩的聲音描述創業的十年，你才意識到，這位1992年生於浙江紹興的設計師，不過32歲而已。

將情感織入衣物

出道即受矚目，讓陳序之成爲中國獨立設計師中風格鮮明的新生代才俊。

他獨一無二的設計標識是對面料的精妙運用，通過織物的分解與再造，投射出人的溫度與情感。

早在2017年，陳序之就受時裝大師喬治·阿瑪尼賞識，獲邀在米蘭發布全新秋冬系列。那一季秀場，他以冰島藝術家Ragnar Kjartansson的概念裝置藝術爲靈感，用編繩面料結合刺繡，在有漸變手繪裝飾的服裝上營造出女性松弛、原始的自然美感。

繁復的純手工編織、輕靈浪漫的設計，是人們談及Xu Zhi時想到的印象。陳序之說，在他眼裏，針織最能體現工藝有溫度的一面，那也是來自他童年的記憶。

小時候，陳序之常看家裏長輩織毛衣。太婆、外婆和母親，一個家庭的三位女性，把織毛衣當做日常生活，那是家族情感的紐帶與傳承。每逢冬天，她們拿着棒針和毛线，一針一线給家人織衣，一直織到新年將至，過年的新衣就是情感的載體。

做服裝設計時，他總是回憶起那些溫暖畫面。衣服本身和制作衣服的過程，就是感情建立的過程，一件衣服耗費的工藝、傾注的時間，就是情感的一部分。Xu Zhi的服裝設計看起來是運用了先鋒技術的編織工藝，其實都來自長時間的手工編織工藝。

陳序之在中央聖馬丁學院讀書期間，先後在知名設計師Craig Green和J.W.Anderson的工作室實習，激發起對面料研發的興趣，也學習如何運作工作室和品牌的經驗。

“我在學校接受的藝術訓練是比較當代的，做設計師的訓練也是現代的，所以對我來講，無論是傳統還是現代，我都是吸收不同的靈感，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出來。所有的東西都是這樣自然而然通過肌肉記憶流淌出來的。”陳序之說。

他把編織成麻花形狀的紗线排列鑲嵌，再將編織帶末梢的线頭散开，密集的編織紋路在面料表面中留下了如筆刷轉動的痕跡，飄逸靈動，充滿輕柔氣質。

“可能我的作品看不到很多符號性的東方元素，但真正的情緒都是非常中式浪漫的，是一種隱晦、溫柔且有力量的能量。你看到的那些紗线編織，其實非常重工。每一股紗线編織之後，再一個個編繩刺繡上去。一件禮裙的耗時可能需要一周，作品本身卻不覺得張揚，不是非常顯露的重工。”他說，這種隱藏的手工藝傳遞的是溫柔、浪漫與質感。

“我覺得時裝設計師在描繪人物形象的過程中，很多時候是反射自己的內心。我是一個比較浪漫甚至有點柔軟的人，我所有的作品都跟這個相關。”陳序之相信，無論是什么樣的形式，所有作品都表達了他個性中的細膩與柔軟。

十年創業路

從品牌創立時，陳序之就處於聚光燈之下。他的創作力，他對面料獨一無二的編織肌理處理，他以自己對時裝的理解詮釋出的女性形象，以及他隱藏在每一件作品背後的力量，都讓外界好奇這位獨立設計師的成長與經歷。

對陳序之來說，上海與倫敦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座城市。2012年，他赴倫敦念書，還未畢業就創立品牌，倫敦像是他的第二故鄉。他最早在倫敦租下20多平方米的工作室开始做品牌，一點點打开屬於自己的市場。在創意和活力十足的倫敦，他想要在一衆先鋒的獨立服裝品牌中贏得一席之地，需要保持持續的“飢餓感”，不斷衡量體會自己的不足，一次次審視設計這件事，清晰認定自己的位置與狀態，去直面現實中的諸多問題。

從面料开發、產品設計、成本控制、與工廠合作、帶領團隊前行，陳序之從頭學起，面對每一個環節，攻克每一個難題。設計只是做品牌中最純粹的一步，更難的是整合資源，運營好工作室，讓設計與創意表達落地，並獲得商業市場認可。

“運營自己的品牌，需要完成身份的轉換，所有環節都要兼顧。”陳序之說。

品牌成立一周年，他就入圍H&M設計獎，並提名LVMH Prize青年設計師大獎和國際羊毛標志大獎，2017年又受邀成爲米蘭時裝周走秀品牌。

第一次參加倫敦時裝周，他就獲得時裝博主和評論家的關注，接到全球20多家买手店訂單。作爲時裝設計界新人，他的崛起速度之快，設計系列接連上架連卡佛、棟梁等標杆性零售商。

“在不同的時間點，我遇到的成長是不一樣的。”陳序之說，市場一直在變化，他的設計本身也在成長，“其實不同的語境，比如說消費者的需求也好，大家的心理感受、經濟環境、社會環境始終都在改變，時裝引領的趨勢也在改變”。

陳序之認爲，時裝永遠都在反映人文，“作爲設計師，怎么在商人這個角色之前，在品牌運營者之前，用創作者的身份去捕捉社會的變化，再用自己的詮釋去理解，輸入作品，這是我一直在探索的。”

他會用時裝講述自己的情緒與心理感受。戀愛時，他用2021春夏系列“Al Paraiso”來講述浪漫愛情，設計中充滿着對自然、愛與天堂的憧憬，邀請現代舞者在西北曠野中詮釋作品，傳遞輕盈與自由。

在經濟下行的當下，陳序之感受到市場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奢侈品電商紛紛遭遇困境，去年年末，Farfetch和Matches陸續破產出售，一些國內买手店也陸續收縮關店。

“B端客戶的減少，給我們帶來很大衝擊。”陳序之說，品牌每一年都會面對不同挑战，怎么調整，就是作爲運營者要給出的快速反應。今年，Xu Zhi在小紅書和抖音上做直播，與董潔等明星帶貨主播合作，市場反饋不錯。

他感激自己的團隊一直跟隨市場變化成長，“團隊就是一切，要做好一個品牌，你不可能是一個人”。

做品牌十年，陳序之始終堅信群體的力量。這個群體，不僅是品牌合夥人的小群體，也包括整個中國年輕一代新興設計師群體。

“十年前，很多大學同學都开始創業，形成一批年輕的中國設計師。那是最好的一個時間點，大家剛起步，互相扶持、互相學習、互相幫助、互相摸索，一起陪伴着走過。”陳序之說，因爲同伴間的協助，他從沒有艱苦或者做不下去的時刻。

“每年都有新的設計師出來，市場對產品和設計師專業度的要求越來越高，整個設計師群體還是一個不斷增長、越來越活躍的群體。今天的經濟環境是給設計師帶來挑战，但放在一個大周期裏面，也只是一個必經周期。”陳序之更大的感受是，中國時尚產業鏈日趨完善，國內設計師的作品也越來越好，“每一個品牌的產品能力、性價比、供應鏈，以及所有配套的推廣、營銷、銷售都比之前專業了。在經濟市場稍微下行的時期，這個進步是大家主觀去改變和學習的結果”。

在服裝設計師身份之外，陳序之還是一名潛水教練，是辦過畫展的藝術家，也是熱烈生活着的人，“創作者要保持开放的心態和狀態，去體驗不同生活的可能性，才會有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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