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四川】走讀成都||周家望

來源: 編輯:匿名 發表時間:2024-08-29 08:53:14 熱度:9

導讀: 歡迎關注“方志四川”! 走讀成都 周家望 不想去成都。 因爲去了就不想回來。上次是這樣,這次還是。 巴適,耍都,慢生活……這樣的詞兒,就像一個個癢癢蟲兒似的,從腳底板往上鑽,奇癢難耐。 更何況,還有...

歡迎關注“方志四川”!

走讀成都

周家望

不想去成都。

因爲去了就不想回來。上次是這樣,這次還是。

巴適,耍都,慢生活……這樣的詞兒,就像一個個癢癢蟲兒似的,從腳底板往上鑽,奇癢難耐。

更何況,還有草堂朝聖的詩心、淡泊寧靜的向往、錦江春色的眷戀、窗含西嶺的醉意。

於是橫下一條心:偏向成都行!

從飛機的舷窗看,群山環抱的四川盆地,如同穩穩的搖籃。熊貓一樣的成都,四仰八叉地躺在搖籃裏,神仙上帝也甭想拽起來。成都不是現在才這樣氣度從容,從古蜀國時就是如此。“蠶叢及魚鳧,开國何茫然”,因地勢而成就人文,自成一體的蜀文化,已積蓄數千年。萬事不着急,真趣且徐徐,寄居天地川岳之間,什么煩惱瑣事能勝得過這珍貴而曼妙的人生呢?看透了這一點,誰都能做成都人。於是,我在去過成都數次之後,便吟過一首《望海潮·成都》:

“無雙天府,錦官城闕,西南福地人間。瓊玉石溪,樓台竹雨,春風沉醉千年。詩國共川煙。世上逍遙客,無任流連。酒醉桃花,琴挑明月,是前緣。

此中風物陶然。品錦江一水,蜀郡三山。今古等觀,揚雄老杜,人生窄窄寬寬。晴雪映層巒。浮雲宜換取,半畝田園。收拾光陰些許,林下種幽蘭。”

當年李白在《蜀道難》中,把入川寫得比上青天、比攀登珠穆朗瑪峰還費勁,雖然極盡浪漫誇張之能事,卻也將蜀地與世隔絕的別有洞天描摹出來。所幸者,今日入川不須天梯石棧,不用登絕地、涉險關,只要买張高鐵票或飛機票,一頓飯的工夫,就能唱出京戲《取成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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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機場您就會發現,成都每天都在給自己敷面膜——空中那層薄雲的保溼效果極好,水水的,潤潤的。走在街上,不悶不熱,時有江風從花岸上吹過來,清香拂面,濃一會兒,淡一陣兒,好像赴會的仙女們,三三兩兩,從你身邊經過一樣。爲什么說是“仙女”呢?因爲只聞其香,不見其人,非我等肉眼凡胎所能識者。

我這個人,就喜歡胡思亂想。我忽然覺得,做客成都,最“巴適”莫過於住在合江亭附近。合江亭,好像是一把折扇的扇子軸兒,府河與南河,如同這把折扇外邊的兩根大骨。唰啦啦一打开這幅“錦官城”扇面,成都市內東、北、西三個方向的美景,似乎都是以此爲圓心鋪展开來的:府河、蘭桂坊、安順廊橋、太古裏、大慈寺、人民公園、寬窄巷子、武侯祠、錦裏、青羊宮、四川博物院、百花潭、杜甫草堂……您瞧瞧,錦城佳處幾乎被“網羅殆盡”了吧?

成都合江亭(蓬州闲士 攝,圖源:四川方志圖庫)

不妨幹脆就設計這么一柄扇子,把遊客們想看、必看的景點,在扇面上一一標注出來,再添上相應的寫意山水畫,豈不是一件既實用又美觀的旅遊文創產品?如果這個創意成功,還可以在此基礎上,邀請市民遊客一起評選出“錦城十六景”,全面展現古都豐厚的歷史文化底蕴,然後制成絲巾、手寫本、蜀錦、小屏風什么的,或許會受到海內外廣大遊客的青睞與歡迎。一把小折扇,說不定能扇出大風頭兒。豈不妙哉!

我定居的城市北京,遙距成都近四千裏。跨越千山萬水來到錦城,卻覺得熟似故裏。諸葛亮的祠堂、劉玄德的陵墓就在車水馬龍的鬧市區。杜甫老先生的草堂也近在咫尺,盡管後世不斷幫他擴建增容,好像“孤苦無依”的老杜其實是個大莊園主。

走在人流如織的大街上,總覺得熟人衆多:剛剛和我擦肩而過的,或許就是文採飛揚的司馬相如,看他那春風得意的模樣,肯定是因《子虛賦》名滿蜀中,又贏得了美人的芳心。低着頭腳步匆匆的那個年輕人,也許就是楊慎,他背着行囊正要進京趕考,此時他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高中狀元郎。旁邊酒樓上縱情大笑的是不是李白?那魔性狂狷的笑聲除了他還能有誰?堤岸上走過來的那幾位,中間的中年男子莫非是李冰太守,他正爲修築都江堰的事殫精竭慮。坐在城南楊柳堤上侃侃而談的帥哥,是蘇東坡先生吧?他講學的口音,這兒的人一准兒最熟悉……

成都幾千年的歷史,古跡和故事一樣多。比如成都北糠市街有座瘦瘦高高的“字庫塔”,緊鄰着繁華喧囂的太古裏,仿佛一位戴峨冠、穿竹布長衫的老者,兩百多年來一聲不吭地注視着眼前的芸芸衆生。“字庫塔”建於清中期,灰磚仿磚木結構雕砌而成,主要功能是用來焚燒廢棄的字紙。老年間,人們敬惜字紙,凡有墨跡的紙張,如果舍棄不要,便要集中到“字庫塔”內焚化,以示敬意。據說在南方地區的州城府縣,乃至鄉鎮村莊,以前都有這樣的“字庫塔”,只不過有的地方叫“敬字亭”,有的地方叫“惜字塔”。過去常有背箕老人,每天沿街撿拾字紙,然後送到“字庫塔”焚化,爲子孫日後金榜題名積福積報。

成都市北糠市街字庫塔(蓬州闲士 攝,圖源:四川方志圖庫)

北方有沒有呢?民間很少見,官家卻不少。比如北京孔廟二進院落的西南角,就有一座綠琉璃瓦歇山頂的“小廟”,學名叫“焚帛爐”。修得精致小巧,就是“小廟”的門口薰得有點兒發黑,記得我上小學的時候跑進孔廟玩兒,還把小腦袋伸進爐內一探究竟,只見裏面烏漆墨黑的,都是燒燎的痕跡。長大了才知道,那是歷代祭孔大典之後,用來焚燒祝頌的祭文的專用地方。除了孔廟,天壇、紫禁城、歷代帝王廟裏都有。天壇裏大的那個叫“燔柴爐”,9個小的叫“燎爐”,其功用大約相同。歷代帝王廟裏有兩座,一座綠琉璃瓦的,一座灰琉璃瓦的。綠琉璃瓦的焚化皇帝親筆寫的祭文,灰琉璃瓦的焚化遣官(代祭官)的祭文。

和南方敬惜字紙的“字庫塔”相比,舊京的“燎爐”似乎更是一種朝廷儀式和身份的象徵,與社會生活關系不大。在北京的市井街頭、裏巷坊間,我還真沒見過一座類似成都“字庫塔”的遺存。現如今,人人識文斷字,紙張也不再是稀罕之物,敬惜字紙的觀念好像離我們漸行漸遠。以前老先生們裁下多余的紙邊紙角留下備用的好習慣,也比較罕見了。在成都,在糠市,在“字庫塔”前,我深切體會到,我們血脈中對文化的敬畏需要永恆延續。

由紙我又想到了造紙的原材料——竹。在北京展覽館一年一度的“全國文房四寶藝術博覽會”上,四川夾江縣的竹紙,是可以與安徽涇縣的宣紙“分庭抗禮”的。我曾买過夾江的六尺竹紙,質地綿厚而白細,寫起字來,喫墨較多,若作榜書,效果頗佳。四川竹紙以淡竹的嫩竹子爲原料,此乃就地取材的範式。川中多竹,成都尤甚。不但毛竹、慈竹、麻竹、斑竹廣布,而且北方少見的方竹、紫竹、剛竹、棕竹、琴絲竹等,也挺拔於成都的溪橋巷陌,隨處可見。根據公开報道的數據,眼下成都的竹林已達103萬畝,空中俯瞰,蔚爲壯觀,堪稱是大熊貓的“第一糧倉”。或許對成都人來說,對當地的竹子耳熟能詳,也可算作“成竹在胸”的一種別解。

夾江縣馬村鎮石堰村手工造紙(圖源:夾江發布)

行走成都,竹文化如影隨形。江岸上的竹叢深深淺淺,尋常小巷的門旁街口,總有數竿修篁滴翠。人過竹下,清淡的竹香相迎,若遇蒙蒙細雨,便是唐宋詩境了。說到這兒,自然而然想起唐人劉禹錫开創的“竹枝詞”,最著名的那首是“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竹枝”是古時巴渝人流行的一種民間腔調,分上下句,抑揚頓挫,連綿不絕。劉禹錫入川後,在此山歌的基礎上,开創了“竹枝詞”這一雅俗共賞的文學體裁,沿用至今。至於爲什么叫“竹枝”,並無定論,或因當初有竹笛伴奏亦未可知。當然,古時竹子的妙用遠不止於制作笙管笛簫,或者填詞作賦。最燒腦的奇思妙想,當屬精於治蜀的諸葛亮丞相。漢代蜀人已經懂得如何利用當地的天然氣資源,謂之“火井”。到蜀漢時期,天然氣的淺表資源已經不便採集使用,怎么辦呢?諸葛亮命人將斑竹中通,然後探入土層,引天然氣上來,把竹管當成天然氣的輸氣導管,上置鍋竈,煮制井鹽。其火與鹽,真可謂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此舉不亦奇哉!其中既有孔明之法,自然也有川竹之功。

成都附近的竹海,大大小小有好幾個,和江浙地區的竹海比起來,它們似乎更顯得恣肆不羈。或許只有身臨其境,才能感受到那些清瘦挺拔的身姿:他們肩並肩、根連根,站成疏闊狂野的陣勢,不懼風雨,自由生長,凜然佇立,雄強剛毅,昂然天地之間,塞正氣於虛懷,秉節義於中通。像不像子路、荊軻、顏真卿、文天祥、譚嗣同諸君子?在我看來,簡直神似!記得貴州安順的明代文廟裏,大殿的廊柱石質而方形,方柱四角皆雕成竹節狀,取方正有節之意。以竹爲君子之道,不正是中華文脈的圖騰之一嗎?

以竹爲美,有大襟懷。

來源:《中國紀檢監察報》2024年8月16日第8版

作者:周家望

配圖:方志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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