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爾溝藏寨的夜晚

來源: 編輯:匿名 發表時間:2024-07-02 17:05:10 熱度:6

導讀: 費國容 這是一個長在山坡上的藏寨。 越野車在之字形山路上攀爬了很久,才勉強停在村口一小塊斜坡的空地上。車熄火了,散熱器還在發出沉重的喘息。 一個瘦高的藏族大哥早已等候在村口。看着被高反和暈車折磨得有...

費國容

這是一個長在山坡上的藏寨。

越野車在之字形山路上攀爬了很久,才勉強停在村口一小塊斜坡的空地上。車熄火了,散熱器還在發出沉重的喘息。

一個瘦高的藏族大哥早已等候在村口。看着被高反和暈車折磨得有些灰頭土臉的我們,他黝黑的臉龐露出同情的微笑。

寨子依山而建。站在村口,看不出寨子的大小,只見密密麻麻的房屋一層一層往上疊,像侄兒玩的樂高遊戲。這裏並不是旅遊景點,所以沒有其他遊客。除了幾只狗叫,就再也聽不見其他人聲。聽帶路的藏族大哥說,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中年人挖蟲草去了,留在村子裏的只有一些老人。這讓我想到千裏之外,老家的村子,也是這番模樣,年輕一代在時代的洪流中掙扎,年老一代在時代的邊緣留守,我們都被時間的齒輪安排得妥妥貼貼。

深入寨子,又是另外一種景象。房屋與房屋的間距被一條條小路拉开了。從下到上,橫貫其中的是一條七彎八拐的水泥路,僅夠一輛車通行,中間又有許多石板小道連通每家每戶。房子全是典型的藏式民居,獨立的院落,深紅的屋頂,門楣上點綴着黃色、藍色、綠色,在山野之間,格外醒目。路邊低矮的石牆上盛开着藍色的鳶尾花,鮮嫩的花瓣上帶着雨後的露珠,晶瑩剔透,如高原的海子般清澈。

我們住在寨子最上方的兩戶人家裏。沿着石階,走走歇歇了好一陣才到達。不經意回過頭去,對面山巒起伏,溝壑縱橫,山頂還覆蓋着白雪。雖已五月,這裏的氣溫並不高,從雅安到丹巴,一路雨雪相伴,山上的積雪還沒來得及融化又被另一場雪覆蓋。對於剛從初夏走來的我們,又回到了寒冷的冬季。我們在季節的錯亂裏,假想着時光倒流。

晚餐很豐盛,“野味”爲主,蕨菜、刺龍苞成了餐桌上最受歡迎的美食,還有幸品嘗到了藏香豬。不過,美食的誘惑也抵擋不了舟車勞頓的困倦。大家喫罷晚飯,就回房間休息了。我跟幾個同伴,住在另一戶藏族大叔家。房子很寬敞,兩層藏式小樓,一樓生活區,二樓住宿,房間外有一個大露台,站在上面,可觀村子全貌,對面的群山也盡收眼底。

晚上八點多,谷底起霧了,山谷的風,使勁將它們往山上趕,縹緲的霧氣不一會兒就佔領了群山的溝壑,村子也很快被霧氣包圍。這時,我看到村旁的坡地上有兩匹馬,一白,一灰,沒有繮繩,沒有牧馬人。它們猶如山野的風,自由的奔跑着,長長的鬃毛高高地揚起。過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在石板路上響起,清脆又響亮,成了夜晚最美妙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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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時,才是洞悉村子的开始。白天,靜悄悄的房屋,亮起了燈。從有亮光的房屋,大致可以判斷有多少人留守在村裏。暖黃的燈光從石牆的窗戶透出來,在霧氣中夢幻又迷離,如古老的童話般悠遠。煙囪裏,吐出陣陣炊煙,和朦朧的霧氣交織在一起,像房屋的呼吸和山野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我找來一把椅子,在露台上坐定,像等一件心事塵埃落定般等待暮色完全降臨。很久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寧靜的夜晚了。若說曾寫過“遠離城市的喧囂”這樣的句子,那多少帶有誇張的成分。但,在這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山谷中,我們徹底擺脫了城市的喧囂,毫無半字虛言。

人歇了,狗歇了,馬歇了,樹上的鳥、山谷的風、剛冒出的新芽也歇了。只有我,潛藏在夜色裏,窺探着各爾溝藏寨的祕密。

藏寨的夜晚是屬於山谷的河流的。白天從河灘經過時,它們就在腳下譁譁流淌,只不過,被人聲、車聲、狗叫聲、蟲鳴聲不禮貌地淹沒了。此刻,它們帶着雪山的體溫和氣勢,一波又一波,奔湧而來。它們毫不客氣地放开嗓門,在山谷中吵吵嚷嚷,高聲喧譁。有幾只失眠的山鷹被打擾了,發出低沉的抗議。當然還有我,只不過不是被打擾,我在它們的絮絮叨叨中,打撈起關於雪山的只言片語。

擡頭,天幕上星河燦爛。大大小小的星星仿佛都聚集到這裏了一般。雖在農村長大,但從未見過這么多的星星,從沒見過這么璀璨的星空。在這個遼闊的高原,每一顆星星都是如此明亮,它們的眼睛使勁地眨呀眨,像來自遙遠的呼喚。我屏息凝神,不敢發出一點聲響,深怕一出聲,它們就消失不見,就像一下子就消失不見的童年。

回到房間,關掉燈,仿佛關閉了整個世界,墨汁一樣的夜色向我襲來,這是一種就算睜着眼睛也感覺不到一絲光线的黑。這樣的夜晚是沒有失眠的理由的。我們就着濃濃的夜色和河流傳唱不息的夜歌安然入眠。

清晨,我們踏着星光離开寨子的時候。山頂還掛着一彎新月,淺淺的,像一個淺淺的夢境。



標題:各爾溝藏寨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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