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面裙爆火!“宇宙中心”曹縣又出圈,柯橋老板也忙壞了

來源: 濟寧新聞網 發表時間:2024-03-02 16:34:39 熱度:32

導讀: 原標題:馬面裙爆火!“宇宙中心”曹縣又出圈,柯橋老板也忙壞了 這些天,曹縣的漢服基地裏是一片熱鬧:上千條織金織銀的馬面裙在展廳的燈光下流光溢彩,龍躍江海、鳳凰於飛、青綠山水等躍然於裙擺之上。 一位主...

原標題:馬面裙爆火!“宇宙中心”曹縣又出圈,柯橋老板也忙壞了

這些天,曹縣的漢服基地裏是一片熱鬧:上千條織金織銀的馬面裙在展廳的燈光下流光溢彩,龍躍江海、鳳凰於飛、青綠山水等躍然於裙擺之上。

一位主播拿着手機彎下腰,給直播間的觀衆放大細節介紹:“這個顏色就是非常古典的孔雀藍啊,姐妹們,經典的五米擺六對褶,繡的是我們祖國的大好山河。想要的姐妹們直接發身高、體重,主播幫你看尺碼!”

漢服基地裏,主播仔細地給直播間的觀衆講解馬面裙上的紋樣。王盟 攝

在催單帶貨的吆喝聲裏,有從北京來到曹縣的遊客在試衣鏡前系緊腰帶,側過身端詳馬面裙的上身效果,一旁的小朋友拽着她的手臂,指着身後一件紫色毛呢鬥篷童裝躍躍欲試。

龍年伊始,“宇宙中心”曹縣再次走紅,“400名大學生回曹縣小鎮賣馬面裙”“過年曹縣馬面裙賣了3個多億仍供不應求”等話題頻頻登上熱搜。據曹縣電子商務服務中心統計,2024年1月份,曹縣漢服銷售額達到9.2億元,馬面裙的銷售額就佔4億左右。

實際上,在這次的馬面裙爆火之前,曹縣已經准備了好幾年。這不僅是一座縣城的故事,也是無數從田間來到電腦前的村民、從縫紉機旁來到大型產業園裏的工人們、從外地趕回鄉村的年輕人們,想要訴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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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服基地裏,工人們忙着給馬面裙鎖邊。郝兆紅 攝

從家庭式作坊

轉向標准化的“村工廠”

“今年賣爆了,一百多個工人都遠遠不夠,年前最多的時候,线上一天有十幾萬的營業額”,曹縣一家漢服店總經理姚馳行告訴記者,訂單主要來自各大景區、线下零售和线上售賣。“年前來這邊選漢服的人特別多,和趕集一樣的。”

在這裏,能夠實現從布料紋樣設計到成品售賣的全過程。前面是熱火朝天的直播間,後面是機器轟隆作響的加工廠:兩台激光切割機將成匹的布料統一裁剪,壓褶機旁的工人將平整的布料按照模板卡紙上的折位线折疊起來,平送進機器裏。劃着不同尺碼長度的桌子前,工人們專注地進行縫合和鎖邊。貨架上,已經打包好的馬面裙疊了幾米高。

熱鬧的馬面裙加工廠。王盟 攝

這樣的加工廠,在曹縣的鄉鎮上幾乎隨處可見。“最开始就在家裏做,我姑我嬸,一起做演出服。後來僱了幾個工人,搞了個大房間放機器。網上的訂單越來越多,我們就搞了一個三層的加工廠。因爲很多漢服需要繡花,又專門搞了個繡花廠”,曹縣源琳服飾有限公司老板袁琳告訴記者。

袁琳的兩個廠裏有百來個工人,主要給十來家漢服網店進行代工。這幾年,漢服產業不斷擴張,有的客戶網店粉絲量已經超過百萬,爲了滿足訂單量的需求和更加精細的設計,工廠裏的機器已經更新換代了三輪。

曹縣的漢服,正從小的家庭式作坊向標准化的“村工廠”轉變。在大集鎮昌順繡花廠裏,42歲的王麗緊盯着繡花機上的25個機頭,一旦發現有機頭亮紅燈報錯,她就會蹲下身查看是不是斷线了還是絲线用完了。繡花機前的電子屏上是拆解後的鳳凰花紋,在幾十台機器的轟鳴聲裏,機頭一針針地將設定好的圖案打在雪白的布料上。

“以前我在浙江打工,給彩燈點膠,做過食品、充氣牀這種工作,也在廣州的電子廠待過。後來就回來結婚了,等孩子上學才出來在本地打工,一开始這兒沒工廠,連工都打不着。”王麗的經歷是許多曹縣農村婦女的縮影,年輕時外出打工,回鄉結婚生子,等孩子長大後,先是在村民家裏踩縫紉機,然後進到更大的產業園和工廠裏。“有時候能在電視上、短視頻上看到,這個衣服的紋樣我們也做過,這是我們曹縣的漢服,感覺還挺有成就感的。”

正月初八开工,在王麗對面的工友李芳(化名)穿上了過年买的新衣服。“這裏上班時間很自由,操作起來比我們原先手工縫紉簡單多了,工資也有四千元左右,是計時的。”兩個孩子還在放寒假,家裏沒有人照看,李芳就把孩子帶來了工廠寫作業。小姑娘喜歡刺繡,李芳也會在曹縣的漢服店裏給女兒买幾件穿。“漢服的款式也越來越多、越來越漂亮了,什么價位的都有。”

李芳發現故障後,將线重新穿進繡花機機頭的針眼裏。潘璐 攝

在曹縣的城中心,常常可以看到“返鄉置業”的房地產廣告。曹縣電子商務服務中心主任張龍飛介紹,2023年,曹縣漢服產業帶動就業人數達10多萬人,銷售額達70億元。目前,曹縣共有漢服企業2282家,原創漢服加工企業2053家。

熙熙攘攘的門面背後

是高速運轉的服裝生產线

在張龍飛的辦公室裏,有一張曹縣產業集群分布圖,以大集鎮爲中心,細分化的漢服產業鏈正在不斷地向周圍的鄉鎮輻射。作爲曹縣傳統產業的表演服飾產業集群,在和漢服產業集群有大面積重合之外,幾乎覆蓋了整個曹縣的西南部地區。

“我們在首屆漢服文化節开完之後,就感覺到今年馬面裙肯定要大火。我就帶着幾個企業到浙江嘉興許村鎮,去看他們的布料。”張龍飛說,曹縣馬面裙的爆火早在去年就埋下伏筆。“一店帶一戶,一戶帶一街,一街帶一村,一村帶一鎮,一鎮帶全縣,這是我們總結出來的曹縣發展模式。”

“一鎮帶全縣”中的大集鎮,成爲了記者的目的地。從曹縣的中心城區駛入大集鎮,仿佛進入了一個大型的服裝市場。街邊的玻璃櫥窗裏展示着不同朝代的漢服,材質柔軟的布料垂墜在地面上。來自紹興柯橋的布料店、設計打版店、激光切割店、電腦繡花店、機器售後點、物流站、漢服生產基地和漢服體驗館沿着寬闊的路面排开。熙熙攘攘的門面背後,是高速運轉的服裝生產线。

下雪刮風,曾經是讓大集鎮孫莊村黨支部書記孫學平最擔驚受怕的天氣。“昨天大風一刮,我精神還高度緊張。原先我們種植蔬菜的時候,就怕雪把棚子壓塌”,56歲的他感慨。

從孫學平帶着村民、开着汽車到南京的白雲亭菜場等地推銷蔬菜,到通過一根電話线就將孫莊村的蔬菜銷往全國各地的農貿市場;從制作影樓道具和兒童表演服裝的家庭作坊,到全村80%的村民從事電商演出服、漢服及相關行業。“農民致富,草根創業”,他這樣總結孫莊村十幾年來發展的蝶變經驗。

時間回溯到2009年,當時的孫學平忙着騎自行車到鎮上的照相館裏,上門推銷村民們在小作坊生產的影樓服裝,實際到手的利潤很低。隔壁丁樓村黨支部書記任慶生和妻子周愛華在聽說南方朋友在網上銷售土特產的經歷後,开了村裏第一家網店,網店的第一單生意就是36件影樓服裝。

“叮咚一響,黃金萬兩”,任慶生的成功引得丁樓村的村民們也紛紛效仿。孫學平趕忙去取經。

然而,“不要瞎折騰”成了孫學平在孫莊村裏發展電子商務時聽到最多的聲音,“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在老幹部們看來,村裏有了種植經濟作物的技術和銷路,一年五六萬元的收入已經相當不錯,村裏條件好的、家裏有電腦的,都是用來打遊戲、網絡聊天,“不務正業”。

爲了轉變村民們的固有想法,孫學平帶着他們來到丁樓村,在電腦前看着“風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市場銷售”是怎樣變爲現實的。“一方面,我們進行走訪宣講,舉辦培訓班,教他們怎么去开網店,怎么賣東西,幫助村民們換上更優惠、網速更快的設備,用村集體資金免費給貧困戶买電腦。另一方面,我們召开座談會,號召村裏曾經走出去的年輕人回來。”

在幾戶領頭羊的帶動下,孫莊村的村民們开始積極觸網,將村裏服裝廠裏制作的演出服放在網上售賣,也收集外村生產的衣服,幫助他們线上銷售。大集鎮以電商爲主,周邊鄉鎮以生產加工爲主的分工初具雛形。

大集鎮附近的孫老家鎮,村民在自己家中加工漢服。潘璐 攝

早上被取走的布匹

當晚就能成爲一件漢服

和電商同時飛速發展的,還有物流業和演出服的上下遊產業鏈。2013年,整個孫莊村只有一個郵政的物流點,隨着訂單量越來越大,甚至不需要孫學平去找物流公司進駐,物流公司主動找上門來進行業務對接。如今,村裏設了二十多個物流點,物流車晝夜不息地將漢服銷往全國各地。

“一开始一天可能派20來個件,到第二年差不多有100多個,等18年我賣掉快遞驛站的時候,每天的派件量已經有300多個了”,漢服店的掌櫃孫祥宇告訴記者。2015年,從汽修專業畢業後,他從菏澤回到曹縣,接手家裏的快遞驛站,和妻子呂慧娟一起收發孫老家鎮的中通快遞,同時,電商的紅火讓他們开始摸索做網店,賣的是作爲演出服一種的秧歌服。

對於這兩個年輕人來說,快遞驛站不僅是工作場所,也像是包打聽的“江湖酒館”。

客戶上門的時候,就常會和孫祥宇聊起市場上哪些演出服賣斷貨了,他們想要什么類型的演出服。“誒,我看你們老家這邊有做美猴王、孫悟空的,爲什么你們不賣?”客戶隨意的一句話,讓呂慧娟开始奔走在各家做美猴王戲服生產的廠商間拿貨。“因爲他們互相是同行,廠裏有的配件斷貨了就沒法發貨,但我是直接拿貨的,屬於代銷”,孫祥宇解釋。

2017年,因爲覺得下遊加工廠制作的美猴王戲服質量不夠好,孫祥宇和呂慧娟自己开了一家加工廠,希望能在戲服的布料、刺繡上做改良。當時,曹縣的不少繡花廠已經开始做漢服刺繡的代加工生意。“我們發現當時大集鎮昌盛繡花廠生意特別好,導致我們的繡花都跟不出來,得排上一兩個月才給我做。”

漢服加工驟增的訂單量,讓這對年輕人开始思考做漢服。兩個“門外漢”,准備把最容易上手的配飾發帶作爲進入漢服市場的敲門磚。

2018年下旬,小夫妻在原本售賣演出服的網店外,又开了一家國風鋪子,售賣有簡單刺繡的9.9元包郵發帶。“結果那年雙十二就賣爆了,一天就能賣出700多單。”而美猴王戲服,也爲孫祥宇後來設計大聖相關的魏晉風漢服和唐圓領埋下了火種。

也是從2017年起,漢服的用戶市場迎來了快速增長期,一部分的服裝廠在生產演出服的同時,也开始小範圍生產漢服。疫情導致演出服市場遇冷後,曹縣的演出服產業又向校服、迷彩服、太極服、學士服等品類進行調整。

孫莊村的一家工廠裏,貨架上堆滿了演出服。潘璐 攝

目前,整個孫莊村有160多家服裝公司,近70家浙江柯橋的布料公司在這裏設置了總代理點。“以前都是紹興發貨到客戶家裏,現在等於就換了一個陣地,方便曹縣的客戶及時售賣。”柯橋的布料商人徐燕在年後已經連着幾天忙發貨,忙到晚上十一二點才休息。

她介紹,布料從柯橋發到曹縣,物流至少需要兩天。隨着曹縣對於布料的需求量越來越大,徐燕來到曹縣定居,在當地的倉庫裏備足了貨品。客戶早上八點拿走布匹,當天晚上就能把表演服或者漢服做出來。

大集鎮有各種布料店、繡花店等漢服上下遊企業。王盟 攝

“漢服是現在我們整體服裝類銷售的中心,我們村也成立了設計和研判中心,時刻准備跟着市場的需求、時代的變化進行產業調整。但‘六一’節前後,包括其他一些特定的節日,各種演出服的銷售量還是相當大的”,孫學平並不擔心馬面裙被下一個潮流所取代。

盯着設計品牌和制造

曹縣等待“下一個風口”

曹縣的馬面裙火了,但在曹縣經營着漢服店鋪的商家們有了更加強烈的危機意識:像窗簾布、雨傘布那樣的廉價布料行不通,染色古樸、針腳細密的布料才能在競爭激烈的市場脫穎而出;跟風做時下流行的款式,或是仿照影視劇裏的熱門服裝也行不通,只有頻繁的款式上新和從設計圖到成衣的平穩落地,才能帶來源源不斷的銷量。

曹縣一家漢服老板李國順曾經在馬面裙上體驗過“翻車”的滋味。“當時我們的馬面裙,做樣衣的時候沒有問題,但模特圖都拍好了、幾千件的訂單都出去了,大貨生產的時候發現馬面裙炸褶了,特別難看。還是因爲沒有掌握技術。”

爲了保證漢服的版型,他常常在工廠的人台前拿着大頭針修改樣衣,自己也成了半個裁縫。“把稿子送出去讓別人打版,來來回回最少得十天,出貨來不及。漢服有的版型是通用的,我原本是做木工的,就自己學習打版,看模特身上穿的效果去修改。”

爲了彌補在漢服設計上的短板,姚馳行請了六七位設計師,專門畫馬面裙的設計稿。“要怎樣的布料?暗紋是什么樣的?我們直接讓設計師和布料廠家溝通,一個星期能出10多個新款。”她的辦公桌邊堆着中國傳統色彩和傳統紋樣等書籍,一旁的牆壁上掛着從外地收集來的各種面料。“好的聲音、壞的聲音,我們都採納,不斷拔高整個曹縣馬面裙的質量。”

姚馳行給記者介紹中國傳統色。潘璐 攝

據媒體報道,目前,大集鎮上有400個返鄉創業大學生。而這些年輕人,並不希望一口氣喫成胖子。他們知道曹縣漢服的優勢在哪裏,也知道和廣州、成都、杭州等原本壟斷漢服市場的城市相比,曹縣的短板在哪裏。“我們的產業鏈完整,價格便宜,我們的做工、設計和南方有差距,還缺少這方面專業的團隊。雖然起點低,但我們會越做越高的”,李國順說。

在馬面裙之外,曹縣的漢服市場正越來越百花齊放。在社交平台上,孫祥宇介紹,這家國風鋪子是女孩子的男裝衣櫃,圓領袍是店鋪裏最主要的款式。“這個形制很有意思,它是個單件,剪裁比較簡單,但又很時尚,很百搭”,孫祥宇決定將美猴王戲服裏的大聖元素移到唐圓領上,一鼓作氣推出了四款顏色。盡管當時漢服市場上做唐圓領的很少,網店的流量也不容樂觀,但他放平自己的心態,“不再糾結賣多賣少,想着沉下心去學習,把小的東西一點點去做大。”

國風鋪子漢服的唐圓領。

孫祥宇深知唐圓領受制於形制和時代,難以走高端化的途徑。而面料華美、具有仿妝花織金等工藝的明制漢服,則成了他爲品牌正名最合適的方式。准備了大半年後,2023年的春天,孫祥宇專門开了一個做明制漢服的子品牌,想讓曹縣漢服,打出自己的名聲。

曹縣的漢服產業將走向何方?張龍飛有自己的答案:“實際上我們就抓三點,一個是設計,一個是制造,第三個是品牌。”

他表示,曹縣漢服和台兒莊等景區的聯名合作正在推進當中,希望通過設計引入文化元素,講好本地故事。此外,隨着馬面裙走俏,曹縣生產能力不足的問題日漸凸顯。張龍飛帶着企業,到諸暨、海寧的紡織服裝設備廠調研,計劃引進300台最新的機器。“曹縣漢服欠缺的不是品牌,而是話語權。我們計劃組建專業的戲曲表演團隊,並且在3月底馬上舉辦曹縣第二屆漢文化節暨新品發布會,讓漢服融入曹縣的城市氣質裏。”

2月6日晚,“國風漢服秀華年”曹縣迎新年沉浸式文化體驗活動舉行。王盟 攝

盡管目前线上店鋪銷量穩定,但呂慧娟認爲,漢服破圈之後,市場的下一個風口更加難以預測,他們需要盡可能多地开拓女款漢服的市場。

採訪間隙,她看着手機上保存的馬面裙設計圖,仔細觀察上面的紋樣細節。等春暖花开的時候,她打算和丈夫在杭州做一個小的工作室,跑跑布料市場,和當地的漢服商家交流,招聘更專業的設計和直播人才。“漢服市場會不斷往上走,我們曹縣的漢服也會不斷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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