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穿去酒局也能逛迪士尼”，它成了最適合中國打工人的公主裙

原標題：“能穿去酒局也能逛迪士尼”，它成了最適合中國打工人的公主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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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 | “能穿去酒局也能逛迪士尼”，它怎么成了「最適合中國打工人的公主裙」？

作者 | 大稚

這個春節，我第一次對“新年战衣”有了十分明確的認識。

以往只模糊地覺得這個詞代表着一件正紅色的、有設計感的、最好又很保暖的衣服，不拘修身裙或小棉襖，但今年我發現很多人的“新年战衣”是同一個品類，年輕人穿着它在商場步步生蓮，小孩子穿着它在花市憨態可掬，上一輩穿着它在公園風姿綽約。

它就是馬面裙。

圖源:小紅書@四月好物推薦

昨天編輯部一聊，發現不管是廣州、杭州，還是西安、开封，隨處可見身着馬面裙的男女老少，伴隨劉德華“恭喜你發財”的BGM，踏出大搖大擺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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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回了老家哈爾濱過年的橘總沉默良久，最後幽幽說道：“誰要能在那個溫度穿裙子，那也是真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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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面裙，

打工人想說愛你不容易

馬面裙已被封爲“2024最搶手年貨”。

年前留出起碼三個月苦苦尋覓新年裝束的人，逐漸發現馬面裙原來是“外不輸面子內不輸保暖”的最優解。

在長輩面前最討喜的“端莊大氣”，屬於是馬面裙的統治區。

馬面裙前後共有四個裙門，兩兩重合，側面打襉，中間裙門重合而成的光面，即爲“馬面”。前後平整的矩形裙門，自帶拉腿效果，誰穿誰板正。兩側褶襉又會在活動時打开，方便動作——畢竟馬面裙最初爲方便騎驢騎馬出現，雖然過年不咋騎馬吧，但就算只是走路，也平添一種流動美感，讓叔叔嬸嬸致以長輩心中的最高贊揚：大氣。

在晚輩面前，馬面裙更是會讓你成爲走入現實的偶像劇主角。

我的朋友阿財年前买了肖想已久的“小熊家”經典款風衣，用來搭配的就是一條紅底織金馬面裙，據她說，這么一套穿回老家，她在小孩哥小孩姐中間樹立了無上威望，都用不着掏紅包，小朋友們搶着把爹媽买的“仙女棒”送給這個“像古代人的公主姐姐”來放。直到和表姑5歲的女兒撞衫，她始終維持着天仙般的形象。

保暖也不在話下，雖然應付東三省稍顯不足，但是這裙擺長及腳面，啥秋褲絨褲线褲的你就放心穿吧。

其實早在今年春節火成“連連看”前，馬面裙就已經被用在各種大小儀式上，儼然國產“輕禮服”扛把子，隆重又不至於完全喪失“松弛感”，太復古以至於兼具了創新性，民族風還顯得獨特。

婚禮就是馬面裙的新舞台之一。不想穿一個“蓬”字走天下的大婚紗，新娘子开始穿馬面裙結婚；爲了一條既不搶風頭又有點出風頭的裙子挑花了眼，賓客穿馬面裙參加婚宴——配色低調點走個莫蘭迪風就行。

圖源:小紅書@大漂亮備婚日常

畢業典禮這個同樣具有節點意義的日子，也越來越多被馬面裙標記。如果說穿着去拜年、結婚主要還是中式風格，那畢業典禮上的馬面裙就彰顯出了其搭配之靈活，披上學士服中西結合，哈利·波特看了都得恍惚一下以爲是來霍格沃茨交換的中國校友。

“霍格沃茨中國交換生”

穿着馬面裙旅遊打卡的就更多了，在巴黎搭件抹胸，給時尚之都一點小小的漢服震撼，在倫敦搭件風衣，在紐約搭件吊帶，出門旅遊比人家景點的回頭率還高，一不小心就成爲景區NPC被反向求合影。

在逃公主們回迪士尼這個快樂老家都开始流行穿馬面裙了，想想也沒錯，馬面裙怎么不算一款“更適合中國寶寶體質的公主裙”？

很多人把馬面裙留在儀式上穿，也有很多人把穿馬面裙變成了日常生活中的小儀式。體制內打工人做好了被領導說的心理准備穿去上班，擼鐵人士甚至把馬面裙穿成引體向上战袍。

但是這“公主裙”真能天天穿嗎？

馬面裙越來越流行，各種困惑也隨之而來，首當其衝的就是——似乎還是不夠日常啊。

馬面裙自帶的華麗氣息讓想拿它當常服穿的人想觸碰又收回手。一方面，領導也許不會說“怎么穿成這樣來上班”，但同事的一句“是不是有點太隆重了”也足以讓人腳趾蜷縮；

另一方面，馬面裙宛如腿部背背佳，讓人“必須站得直坐得端”，舉止要颯不要垮，這能讓你在儀式上大放異彩，但也能讓日常已經飽受久坐之苦的打工人深深地感到累了。

於是有一個問題就值得思考了：這個班，它配嗎？

要考慮的還不止觀感如何，馬面裙的穿着體驗也說不上方便。

要穿上它，首先就得做做功課。傳統馬面裙用系帶在腰部扎起來穿，要確保裙門朝正、裙腰平整、裙擺平齊、腰帶美觀，免不了0.5倍速播放視頻教程反復跟學，穿好了還得忍受系帶勒肚子。

同時，馬面裙並不是閉合設計，裙片是會打开的，這要遇到大風天，一個個都得被刮成野生夢露，得捂着裙擺走路，所以裏面需要搭配襯裙或襯褲，又或者是在前後裙門處用上防走光貼、磁吸扣。

解鎖裸奔體驗

此外裙擺太長，不是自己會踩到，就是別人會踩到，放到擠地鐵的場景裏想想都心疼，這不得被無數個鞋底子踩出新紋樣啊。

上廁所也是個難題，畢竟這是條加大加長加重的裙子，以至於有人支招說去拼多多砍一條“新娘伴侶”回來，方便蹲坑的時候抱個滿懷。

看完以上種種障礙，你如果還是覺得就是想穿，那么恭喜你，來到了最難的環節：選購。

馬面裙火了，購买變得越來越容易，也因此越來越難：質量是參差不齊的，價格是天差地別的，款式是目不暇接的，店鋪是魚龍混雜的。聽了很多道理，還是過不好這一生，看了很多攻略，還是不知道裙子咋买。

而且买馬面裙不是买了裙子就完事兒，還得搭配。雖說馬面裙搭配十分靈活，可中可西，可古可新，但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你也許已經對哪件襯衫配哪條裙子成竹在胸，但是天氣卻告訴你得穿羽絨服。

真穿上身了，可能又會陷入那個無解的懸案——這买家秀和賣家秀，怎么就差這么多？

穿搭博主給的造型建議一組接一組，或嫋嫋婷婷或英姿颯爽，照抄同款买回來，卻落得個“人家穿是趙飛燕，我穿上像團發面”。那年杏花微雨，你說馬面裙顯瘦顯高，卻沒說前提是本來就瘦就高。

“漢服小緬北”可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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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裝業的天降紫微星

圍繞馬面裙的困惑越來越多，因爲馬面裙現在是真的火了。

繼2022年出圈後，2023年直接爆發成“馬面裙元年”，各種“銷售奇跡”比比皆是：

2023年雙11期間，馬面裙光在淘寶上就賣出73萬條，12月被選入淘寶2023年度十大商品；

春節期間，漢服生產銷售基地之一山東曹縣，光是龍年主題馬面裙，銷售額就超過3億元。

其中或許有關曉彤的貢獻，她穿着馬面裙亮相最強帶貨現場春晚，被誇“贏麻了”。

圖源:小紅書@愛豆研究室

在關曉彤之前，馬面裙也已經是內娛爆款，除了“馬面裙野生代言人”徐嬌，楊冪、楊紫、陳都靈等一衆明星也越來越頻繁地穿着馬面裙街拍、上節目、拍廣告，帶貨效果拔群。

楊冪11月上身的馬面裙一周內兩度衝進淘寶明星同款榜前三，品牌HECO旗艦店裏，799元的同款已經賣出超過3000件。

“如果知道冪姐會穿，真的會直接無腦衝”丨圖源:小紅書@HECO

喫到馬面裙“紅利”的當然不止HECO，2020年創立的漢服界頭部品牌“織造司”，去年雙11總成交額的55%讓馬面裙給佔了，前十款熱銷產品都是馬面裙；

創立尚不足1年的“星河漢歌”也賣得風生水起，最熱門的“蓬萊仙境”馬面裙，一件178元，一個月能賣6000多件，累計已超3萬單，品牌在這個冬天的單日銷售額達到150萬元。

不僅服裝品牌賺得盆滿鉢滿，整條產業鏈都被盤活了。

服裝廠的縫紉機持續處於踩冒煙狀態，也趕不上訂單山呼海嘯湧來的速度。一家馬面裙生產企業的老板接受央視新聞採訪時表示，從面料加工成成衣，廠子裏做一條馬面裙最快用不了2個小時，饒是如此，到2月17日要復工了都還欠着3萬多條訂單。

布料廠也喜提斷貨。在傳統紡織小鎮浙江嘉興海寧許村鎮，已經有超過100家企業在生產馬面裙布料“提花面料”，日產量達3萬多米。

以前主攻窗簾市場的企業，已經格局打开，熱火朝天加入裁裙子陣營；

圖源:微博@浙江日報

時裝店和地攤上也出現了馬面裙的身影。

能火成這樣，歸根結底還是因爲馬面裙的形象正從“傳統服飾”向“時尚單品”靠攏，越來越流行和越來越日常相輔相成。

受衆越來越廣，一直推動“日常化”以拓寬市場的商家，自然是樂見其成。

以織造司爲例，創始人謝凌龍接受媒體採訪時透露，品牌定位一开始就是“可以日常穿的漢服”“人人都可以穿的漢服”，從馬面裙入手，將漢服穿着場景日常化，而不只是一件重要場合才能穿的禮服，“降低普通人的嘗試門檻”。

對於把馬面裙和日常生活場景勾連起來，品牌們是不遺余力的。

漢服品牌“十三余”2022年時發布過一支短片，名爲《馬面裙，穿了才是我們的》，裏面展現了穿馬面裙跑步、玩滑板、給患者拔牙的畫面，主打一個幹啥都行。

“幹啥都行”的背後，是“改造”，畢竟就像前面說的，傳統馬面裙對於現代人來說有着諸多不致命但刺撓的缺陷。

款式上的改造是勢在必行的：系帶太麻煩，改成皮扣；沒口袋是硬傷，加倆口袋；太長了老是踩腳，那就做“七分馬面裙”；容易走光，直接縫死也不是不行。

款式要匹配現代生活節奏，技術也得匹配上——不然成本太高，無論是時間成本還是經濟成本。織造司創始人謝凌龍曾表示，用新興技術復原古代工藝、實現工業化操作後，發貨率大幅提升，48小時發貨率高達70%。

於是买馬面裙越來越便捷，價格也日漸宜人，如今“白菜價”的百元級馬面裙已不少見。

然而，這樣的日常化改造，爭議也不小。

有人對着如今“裙紅是非多”的狀況幹着急，認爲很多人“踩雷”是因爲盲目跟風、預期有誤：“能不能先做做功課再买，別一不滿意就直接怪到馬面裙頭上來？”

有人在意形制，覺得市面上賣得最好的馬面裙其實只能勉強叫作“新中式”，改動更多的只能算是有點“漢元素”：“褶子越來越少，裙擺越來越短，質感越來越差，這還叫馬面裙嗎？”

類似爭議，存在於幾乎所有走向日常化的傳統服飾上。

西裝大概是最典型的例子了。

西裝吧，本來就是縫合的產物，能追溯到法式傳統宮廷男裝，融合了超級正式的夫拉克外套（通常在皇家婚禮穿着）、休闲服拉翁基，1900年代左右成型，而此後沿革，就是一個不斷依時勢改變的過程。

比如1920年代，爵士樂風靡，西裝面料也更鮮豔，追求生動活潑的效果，口袋方巾或領針之類的配飾也更受歡迎，被認爲是對深色西服和單調色彩的反抗。

《了不起的蓋茨比》劇照

又比如當下，“西裝革履梳油頭”的全套規範，早就幹不過更凸顯個性的休闲西裝了，越是傳統規矩的西裝，越被認爲太隆重正式，甚至有點“油膩”，和房產中介、保險推銷、銀行職員等“保守職業”綁定成一組刻板印象。

雖然爲“傳統西裝”式微感到遺憾的聲音也不少，但用腳投票的消費者還是義無反顧走向了可以穿得更隨心所欲、舒服自在的改良西裝。

在這個快時尚年代，全球各地的傳統元素被編入時尚領域“資源庫”是大勢所趨，小改大改甚至魔改恐怕也都在所難免。

而爭議之所以永遠存在，還是“怎么改”的問題。“鹽財經”的一篇文章認爲：“誰都樂於看到自己的文化得到推廣，甚至也愿意試着融合，背後的根本在於獲得尊嚴與認可的心理，還有自主意志是否得到伸展。”

2022年的“迪奧抄襲馬面裙”事件，是馬面裙出圈的轉折點，那之後“最好的保護方法就是穿出去”成爲共識，許多人把馬面裙改得更實用、穿得更日常，以此奪回自主權和話語權。

站在小衆愛好與大衆流行的交匯點，變時尚的馬面裙免不了被質疑“只是蹭個名號”，卻也讓人看到了漢服更加“下凡”成潮流的新希望。

當一種服飾出現在街頭巷陌、尋常地攤，不正是其生命力的體現嗎？

雖然馬面裙從出圈开始就常被判定“火一陣就消停了”，但且不論目前看來還大有更火的趨勢，換個角度想，真“消停”了，大概也就說明真的融入日常了吧。

开篇圖源：微博@徐嬌

封面圖源：小紅書@星河漢歌原創漢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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