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衣記

來源: 搜狐網地方資訊 發表時間:2024-01-14 08:26:36 熱度:17

導讀: 原標題:換衣記 一 每個季節都有一個獨特的按鈕。春天或許就是風箏,夏季不變的是蟬鳴,秋天是金黃金黃的葉,而冬季,只需一絲一縷烤番薯的香,遠遠地飄過,鑽入你的鼻子,瞬息就會想到圍巾、手套、軟軟的毛衣加...

原標題:換衣記

每個季節都有一個獨特的按鈕。春天或許就是風箏,夏季不變的是蟬鳴,秋天是金黃金黃的葉,而冬季,只需一絲一縷烤番薯的香,遠遠地飄過,鑽入你的鼻子,瞬息就會想到圍巾、手套、軟軟的毛衣加上輕盈的羽絨外套。

有時候我想,這么多衣服的式樣,真不得不佩服我們人類,換季的意義仿佛就在於換衣,有人不喫不喝也要捯飭上一件新的。而我呢,每當換季,看着衣櫃裏屬於上一季的那些織物,總不免要頭皮發麻,背脊發熱。

夏季的薄衫按理是不佔地方的,可是除非雪紡的面料,其他纖維一類的織物還是要掛起來才行,不然等到三季過後,任你怎么熨燙也是不能回到原始的平整服帖。冬季的大衣雖然有點嬌氣,倒不如用習慣的方式掛起來省事,因爲一折而成的折痕就像長在上面一樣,非得用蒸汽熨鬥熨上好幾次才能勉強回復原形。這樣一來,會花去你更多倍的時間,定是得不償失。

但並非每個人都會有換衣的煩惱。我倒是羨慕商場裏上班的人,基本是一件短袖就穿四季的。即使到了冬季,商場裏暖氣开得足夠,與夏季是無二般的。她們只消在外出時於短袖外面套上一件毛衣和羽絨外套,就足以抵擋劈面相逢的冷。

選擇衣物當然還應考慮地域的限制。北方與南方是不一樣的。比如在杭州,春季那么短,春季和夏季仿佛是連在一起的,冬季的羽絨外套和棉服基本還沒穿出人形就暖起來,如果遇上一次暖流,甚至直接就跳過了春天,衣櫃裏怕是要亂了套。

還有,東部海岸吹來的季風,常常伴有冷空氣的突襲,或者間或的熱浪的空降,還沒开春就需要拿出短袖降溫,夏季裏也可能見到在風雨裏裹挾厚厚的冬衣前行的人。

季節似乎不再有清晰的分界线,而早已適合這個地表溫度變化的人們也有對付的招數。有些人輕松地想到了洋蔥式穿衣法。短袖外面是衛衣,再加上一件毛衣背心,接着是薄呢外套,再是風衣,或者是薄毛衣加上呢大衣。隨着早中晚溫度斷崖式的跳動,你只要隨意增減衣服就行。可還有一個問題,也許是你沒有想到的——這樣是不是人人都得有一個容得下四季衣服的全季衣櫃。

有時候生活也是這樣,明明是有分界的,卻迷迷糊糊地出現了跨界。這樣一想,季節的正常輪換似又有了讓人青睞的原因。

20世紀80年代以前,兩套衣服輪換穿是很普遍的事。記得我家隔壁搬來過一戶山裏人家。據說房子是租的,那時候,租房還是個很新鮮的詞。所以我倒是記得深刻,讓我記憶更深刻的原因可能還在衣服上。

這戶人家有一兒一女,兒子讀初中,女兒比我高一個年級,是班裏的語文課代表,他們家裏以做棕繃牀爲生。

我們那時是走讀的,學校到家裏要經過池塘、田野、機耕路、菜園。當紫雲英也就是苜蓿花开放的時候,我們還會在田埂小路上比誰跑得快。站在曠野之中的我們,开始留意哪個同學和誰結伴,也开始慢慢注意到自身的美,物質上攀比的心理也同年齡一樣在漸漸滋長。

這時候那個單獨走路回家的高年級男生就引起了我們的注意。他經常穿一樣的白襯衫和灰色長褲,還幾乎雷打不動是一樣的發型,在我們看來,他就像一個煢煢孑立的孤者,卻有着看似沉默的智者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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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同學了解到這個男生是五年級那個語文課代表的哥哥,就开始說起他的衣服來。那個女同學平時就很靦腆,也許因爲是從山區轉學來的,平時也不見她在課間出來玩,總是一個人坐在教室裏。我們最後的疑問聚集到她哥哥是不是只有一套衣服。不過,這個疑問一直沒有問出口。

我是在外婆家的學校上學的。周六回自己家的時候,發現隔壁的空房子裏住了人。門廊裏還放着兩根長凳擱着一個架子,那是一個差不多牀一樣大小的架子,有棕色的繩一團團放在邊上,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正用那棕色的細小的繩織那張牀。

讓我驚奇的是他穿得和那個高年級男生一樣。後來,我上初中時,這家的兒子考上了浙江大學,這在當時堪稱一件驚人之舉。我們鎮上的大人教訓自己的兒女時,便會常常來一句:“你要是能像棕繃佬的兒子一樣考上浙江大學,我給你一堆新衣服。”而他們家的女兒,就是那個語文課代表則是初中畢業後直接在我們鎮上开了一家裁縫店。

我高中假期回家,總能見到她穿着最新式的衣裙,走過門前。因爲住在隔壁,我其實也觀察過他們家的陽台,經常是同樣款式的一套衣服晾在那裏,白色襯衫和灰色長褲。那個中年男人的白襯衫常常是有點洗舊的樣子,他一般會在手腕處翻出很大一圈,褲子則經常拖到地上。“他是不是只有一套衣服”就像童年一個隱祕的故事。

換季的時候整理衣櫃,總在折疊、翻轉、展示再堆砌中反復。見到那些一年沒穿,連翻動都沒有的衣服,觸手生涼。

衣服买進的時候是精心挑選的,舊年的光鮮已過卻再沒有機會出場。這么久的蟄伏,讓它們虛度四季,讓我深感抱歉,靜靜地面對時,我也總會留一留。這樣每年都留一留,就留出麻煩來。真多得快裝不下的時候,很多人選擇了將舊衣放入回收箱。

那天,我把那些看起來纖維不亂顏色正好的衣服一件件塞進“大熊貓”的肚子正無奈時,也只能慶幸,放進回收箱的衣服都會有公益組織安排的歸宿。這樣,私人的物品歸入社會事務中去,不免會讓人略有成就感,仿佛這就能爲我打上標籤——我終於成了一個不浪費的人。

我一邊整理衣物,一邊漸漸走進記憶深處,在時光這個展廳中,有勾絲的只穿了一次的長筒絲襪,有染上了藍莓汁的白色限量版衛衣,有少了一粒紐扣待修復的深色連衣裙,有2014年陳喬恩在電影中同款的碎花雪紡裙,還有……對於我來說,那件十年了也不愿意舍棄捐到舊衣回收箱的連衣裙,雪紡的面料和軟糯絲滑的手感,每次見到都讓我對整理衣物多上幾分好感。

那件白色小西服,縐紗的面料,表面那么多凹凸的溝壑手感卻綿軟,整衣又不失挺括,百搭的風格,更是讓我節省了許多因選擇穿什么衣服而所需的時間,算起來大概有200多個五分鐘那么久吧。

我想,當年那位專櫃導購員美仙,她一定不知道,這一件她推薦的外套,有着這樣一個長久的歸宿。她每天都要整理櫃面,入庫、出樣、盤點,更多的細碎活是剪线頭、熨燙、整理吊牌、處理退換貨。

如果在街角相遇,我要不要告訴美仙,她其實也打造了一連串光輝熠熠的事件,她爲一件外套的行旅所做的鋪墊,遠比想象的多得多。

希望季節不會是簡簡單單一個比喻句,能把事物一筆勾銷,能把時間瞬間抵消。它至少也得是一個比喻長句,讓繽紛的衣服延伸出更多的長度,再留一點點安放故事的空間,作爲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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