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居:一個差點及格的上海故事

來源: 編輯:匿名 發表時間:2023-06-17 09:11:53 熱度:9

導讀: 《心居》悄然完結於4月5日,上海“全域靜態管理”的第五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追完了這個高开低走的上海故事。 多年來,上海是一種想象中的景觀,蒙上了層層疊疊真真假假的贊美和戲謔。如實反映當代上海生活的戲...

《心居》悄然完結於4月5日,上海“全域靜態管理”的第五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追完了這個高开低走的上海故事。

多年來,上海是一種想象中的景觀,蒙上了層層疊疊真真假假的贊美和戲謔。如實反映當代上海生活的戲,其實不多。不然去年年底的《愛情神話》也不會那么轟動——哪怕只拍上海的三條馬路也是好的。

現在批評國產劇,常用詞匯是“懸浮”、脫離現實。這罵得還不夠精准。

《心居》劇照

什么是現實?上海從來參差多態,不是只有一種人,一種生活。我一开始就覺得裏面顧家的房子有點太大了(總得價值1000多萬吧?),但我也知道住得起的大有人在。觀衆看劇,本是不同現實感之間的切磋。

觀衆罵一部劇“脫離現實”,往往潛台詞是罵此劇“脫離自己”——無法共情。《心居》的高开,源於它提供了一個可以辨認的當代上海。《心居》的低走,則是因爲看到後來,仍然無法辨認出其中的上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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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無法共情的故事,仿佛你苦等的一輛公交車,車來了,卻不載客,自顧自开走了。

《愛情神話》劇照

古希臘的亞裏士多德,特意區分過兩種故事。一種是“很有意思,但不可能真的發生”,另一種是“有可能真的發生,但沒什么意思”。他認爲前者是好故事,後者則不。

一樣寫上海,《愛情神話》屬於前者——最具代表性的便是那個滿嘴哲理、每天要享受coffeetime的小皮匠(寧理飾)。你大概很難真的在街上找到這種人,但你知道,他的靈魂一定遊蕩在上海全世界數量第一的咖啡館裏。

《心居》劇照

展翔何許人也?精明至極的社會人,二十歲前,就有在上海买房的毒辣眼光。然而“房叔”的人設,只是一個擺擺噱頭的空殼,內部仍然在運行富二代、霸道總裁之類的程序。他像中了詛咒般“一見鐘情”,陷入純情的單相思,用無限的財富、人脈和耐心去等待女神顧清俞的垂青。

你甚至不難想象,展翔會像《霍亂時期的愛情》裏的男主角一樣,在幾十年後對愛慕終生的女人說:“我爲你保留了童子之身!”

施源呢,會蹦兩句上海話,看上去最接地氣,但他本質上是個古代的落第秀才。導遊和司儀,雖爲書生所不齒,卻最需要高情商和隨機應變。若施源真的那么迂腐和脆弱,恐怕連被工作糟踐的資格都沒有。

更何況他早就不惜假結婚,籌錢給母親治病,爲何偏要在真妻子顧清俞面前,表演傲骨和尊嚴,令人不禁懷疑是pua。

張愛玲在《到底是上海人》裏寫,上海人的特點是:看不起人,也不大看得起自己,但於人於己依然保留着一份親切,好事壞事,都留着分寸。

以此爲標准,這三個人,大概到底都不是上海人——他們全都不知分寸。故事因而陷入惡性循環:顧清俞幫了大忙、施源傷了“男人的自尊”、顧清俞生氣了去找展翔排遣、施源同顧清俞和好、展翔繼續無盡的等待。展翔的耐心是無限的,但觀衆的耐心是有限的。

國產劇,三四十集的長度,相當於三到四季美劇,但內容並不緊湊,充滿了無效的同義反復。情節的意義,是推動人物的心態一次次蛻變,一步步走出事業和人生的全新可能。

在《心居》裏,真正不斷在改變和發展的,大概只有馮曉琴(海清飾)和馮茜茜(孫安可飾)。

《蝸居》劇照

馮茜茜的故事线,類似《蝸居》裏的海藻,又是小三和貪官那些事的變奏。《蝸居》女主角本是姐姐海萍,始終买房而不得,與其說是一個上海故事(實際上全劇發生在一個虛構的“江州”),不如說是一個卡夫卡式的故事,N次挫敗以後,難免令人疲憊。

反而妹妹海藻和貪官宋思明(張嘉譯飾)的禁忌之戀,頗有看頭。妹妹的故事很快就覆蓋了姐姐的故事,一切都變得跟宋思明有關。《蝸居》最後實際上變成了一個反腐劇,其戲劇性已不屬於老百姓的日常。

但在《心居》裏,姐姐馮曉琴是絕對的主角。其一枝獨秀,當然有賴於海清高超的演技,也是因爲這個人物本身最有意思——這體現在很多人都非常厭惡馮曉琴,但理由卻截然相反。

《心居》劇照

有人指責她太會算計,“喫大戶”,挖空心思嫁給上海男人,而且隱瞞私生子,很有騙婚嫌疑。另一些人則指責她太傳統、太“賢惠”——賢惠的意思是整天圍着家庭轉,不是獨立的“大女主”,是女性主義的倒退……

橫看成嶺側成峰,證明馮曉琴的復雜。她其實是一個很現實的人,並不是根據什么抽象的哲學來生活。誰規定一個外地女人,只有通過考大學、坐辦公室、自己买房,才算體面?實際上這在上海大概只有顧清俞那種級別的精英才有可能做到。

馮曉琴有她自己的活法。靠“嫁個上海老公”的時候,就當好家庭主婦(但並非任勞任怨)。老公死了,她也可以自己去工作,不惜幹送外賣這樣的體力活。但她“骰子活絡”,從不安於現狀,敏於發現商機,最終开出了屬於自己的養老院——這就是亞裏士多德所謂不太可能發生,但很有意思的故事。

一樣是海清演的,馮曉琴其實比《蝸居》的海萍更有出息,前者是個企業家,後者是個做題家。上海充滿機會,但機會只屬於探索者。

但這和解也許來得太遲,來不及勾銷那種總要碰釘子的幽閉感——上海看上去很大,很open,很明媚,但如果你總是逃不過那個“惡婆婆”的鉗制,那種逼仄的感覺,又何異於蝸居?

上海電視台曾有一檔很受歡迎的情景喜劇《老娘舅》,只是一千多集以後,終於也編不出新花樣。《新老娘舅》變成了一檔真人電視吵架節目,每天晚上吵家長裏短、狗屁倒竈的那點事,雖說不是喜劇,也等於給大家看笑話。

國產電視劇常給我一種《新老娘舅》的感覺,大小事體都要吵吵吵——早有人說國產劇不用看,聽聽就可以了。與其問這些故事有幾分現實,更應該問這種“現實”有多少值得呈現的藝術價值?

《新老娘舅》劇照

《心居》的英語片名是“一條靜靜的長河”(借自一部88年的法國喜劇電影)。應該說它已經比很多國產劇要安靜很多了——人生有比吵架更重要的事,人和人除了互相斥責,還有更微妙的溝通。此劇雖然過分倚仗各種俗套,但就降噪這一點來說,維持了上海的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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